凌晨两点十七分,林远办公室。
林生。阿俊抱着账本推门进来时。
这个总把袖扣擦得锃亮的商业顾问,此刻领带歪在锁骨处,阿坤的账走得很隐,用了七家空壳公司做中转。他翻到某一页推过去,纸角被指甲掐出褶皱,但上个月十五号那笔八万,境外账户的IP地址......他顿了顿,喉结滚动,和雷洛在温哥华的律师行服务器同段。
林远的瞳孔缩了缩。
他想起三小时前阿坤咳血时,喉间滚出的那半句雷洛当年能从探长做到五亿,原来不是虚张声势。
他伸手按住账本,阿强。他对着对讲机喊,把安保组前三个月的排班表送上来。
五分钟后,阿强撞开办公室门,这个总把枪套擦得能照见人影的安保主管,此刻腋下夹着一摞文件,额角还挂着汗珠:林生,电梯井和消防通道的监控都调出来了,阿坤上周三晚十点......他抽出张监控截图拍在桌上,画面里阿坤缩着脖子,怀里的牛皮纸袋鼓囊囊的,进过仓库区,那片归后勤管,没装红外。
后勤主管是阿玲介绍来的,上周阿玲递报表时,指尖确实在发颤——他当时只当是姑娘家见不得血,现在想来,那颤意里藏着多少东西?
立刻换我的护卫班。他突然起身,老陈带的第一组去备用住所,二组跟我去码头。阿俊,你扮成走投无路的会计,带着假情报去见雷洛旧部。
阿俊的手指在账本上蜷了蜷。
他望着林远眼里的冷光,突然笑了:林生要我当鱼饵?
不是鱼饵。林远从抽屉里摸出枚银质袖扣抛过去,那是阿坤被捕时搜出来的,刻着雷洛英文名缩写,是钥匙。他的声音放轻,像在哄猎物靠近陷阱,雷洛旧部要的不是情报,是确认我身边还有能动摇的人。
你越慌,他们越信。
阿俊接住袖扣,他低头看了眼自己熨得笔挺的西裤,突然扯掉袖扣扔进西装内袋:十点,油麻地茶餐厅,我会在第三桌看《经济日报》。
阿强。林远转向还立在门边的安保主管,派两个人跟着阿俊,保持五十米距离。他的目光扫过阿强腰间的配枪,但别让他发现。
阿强点头时,耳麦突然响起沙沙声。
他侧头听了两秒,脸色骤变:林生,港口B区警报!
林远抓起西装外套的动作顿住。
港口是联盟的命脉,所有从东南亚过来的货都要在那里过检。
他望着阿强发红的耳尖,突然想起阿坤电脑里那张路线图——狙击手定位的是仓库,可真正的杀招,原来藏在更要害的地方。
走。他扯下衣架上的黑风衣,阿俊按原计划,阿强跟我去码头。
凌晨四点的港口还浸在薄雾里。
林远的轿车碾过锈迹斑斑的铁轨时,远处传来零星枪响。
他摇下车窗,那是M1911的枪声,雷洛旧部惯用的老枪。
停车。他突然拍司机肩膀。
轿车在集装箱堆前刹住,他推开车门,从侧面绕。他指了指左侧的输油管道,阿强,带三组从屋顶包抄。
交火声在五分钟后密集起来。
林远猫在集装箱后面,看着自己的人举着霰弹枪冲过空地,子弹打在铁皮上溅出火星。
雷洛旧部的人躲在通信站门口,用沙袋垒了简易工事,其中一个瘦子举着望远镜——那是在确认目标。
林生!阿强的声音从耳麦里炸响,通信站二楼有重机枪!
林远的太阳穴突突跳着。
他摸出怀里的勃朗宁,保险扣的咔嗒声在耳边格外清晰。
三年前在雷洛手下当差时,他见过这种地下通信站,天线藏在水箱里,发报机用铅板隔了信号——摧毁它,等于砍了雷洛的耳朵。
他冲身边的手下打了个手势。
两个精壮的汉子立刻猫着腰绕到通信站侧面,其中一个甩出颗烟雾弹。
白色烟雾腾起的瞬间,林远端着枪冲了出去,子弹擦着耳畔飞过,在脚边的铁板上凿出小坑。
当他踹开通信站大门时,发报机还在滴滴作响。
三个守着机器的人慌忙摸枪,却被随后冲进来的手下按在地上。
林远扯出发报线,铜线在掌心勒出红印,他弯腰捡起桌上的加密文件,封皮上的火漆印还没干透——是雷洛的私人徽章。
烧了。他把文件丢给手下,转身时瞥见墙角的天线,对着阿强扬下巴,把那根铁管子锯了。
天未亮,战斗结束了。
林远站在码头高处,望着海平线,裤脚沾着血,指节还在发抖——不是害怕,是兴奋。
他终于摸到了雷洛的尾巴,但更让他不安的,是阿坤直到死都没提的那部分:雷洛旧部在联盟里,到底还埋了多少颗钉子?
林生。阿玲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点喘息。
这个家庭教师,手里捏着封皱巴巴的信,刚才在您车上发现的,夹在遮阳板里。
林远接过信。
信纸很薄,边缘被海水泡得发皱。
上面只有一行钢笔字,字迹歪歪扭扭,像刻意伪装的:你赢了这一局,但游戏还没结束。
他盯着那行字看了三秒,突然笑了。
海风掀起他的风衣下摆,他把信纸揉成一团,抬手扔进海里。
纸团在空中划出道弧线,落进浪花时,他听见自己说:那就等你再来。
阿玲望着他的侧脸。
她突然想起上周替林远整理书房时,在抽屉最底层见过份旧报纸——头版是雷洛戴着探长徽章的照片,旁边用红笔圈着影子两个字。
此刻码头上,阿强在指挥手下清理战场,阿俊应该已经坐在油麻地茶餐厅里,对着《经济日报》翻到股票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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