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书阁 > 都市小说 > 您的孩子非亲生 > 第九章:时间在绝望中粘稠地流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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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书房的门如同墓穴的封石,将“烬”与外界彻底隔绝。厚重的窗帘吞噬了卡萨布兰卡灼热的阳光,只余书桌上一盏冷光灯投下惨白的光圈,照亮摊开的硬皮笔记本和那支闪着无机质寒芒的钢笔。

“烬”操控着沈铎的身体,坐姿如同博物馆里精心校准的骨骼标本,没有丝毫属于活物的松弛。它的意识核心,冰冷的指令流如同瀑布般冲刷:

[记录开始。]

[实验对象:顾念遥(编号:K-01)]

[实验环境:主控空间(原沈铎居所)]

[实验变量:母体源(顾遥,编号:S-01)]

[观察目标:K-01对主控躯壳(编号:V-01)的异常交互影响及其对“烬”核心程序的潜在污染程度。]

[记录变量:K-01产生的噪音(哭泣、呓语、无意义音节)、肢体接触(频率、强度、部位)、分泌物(唾液、泪水)、情绪表达(恐惧、依赖、喜悦)、睡眠模式……]

[记录V-01反应:生理指标(心率、血压、皮电反应)、肢体动作(回避、接触、僵硬程度)、意识波动(核心程序稳定性、干扰等级、异常情绪数据溢出)……]

笔尖落下,在雪白的纸页上划下第一道冰冷、精确的直线。墨迹洇开,如同滴入清水的污血。

[Day1,09:47]

环境状态:S-01携K-01滞留客厅区域。空间内检测到持续性低频噪音源(K-01哭泣)。分贝值:65-72dB(超出V-01舒适阈值)。S-01尝试安抚,效率低下。

K-01交互:无直接接触。空间距离:5米。噪音污染持续。

V-01反应:核心程序稳定性:98.7%(轻微扰动,源自噪音污染)。听觉神经传入信号被判定为“无效干扰源”,启动主动屏蔽协议(效率73%)。未观测到肢体动作异常。生理指标:心率58bpm,血压112/74mmHg(基线水平)。**结论:**K-01噪音构成持续性低等级干扰,可控。S-01安抚行为低效,对K-01状态改善无显著作用。

“烬”的笔迹如同印刷体,每一个字母都透着非人的精准。它甚至没有抬头,仿佛客厅里那撕心裂肺的哭声只是仪器背景里无关紧要的嗡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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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厅。时间在绝望中粘稠地流淌。

顾念遥的哭声终于由撕心裂肺转为断断续续的抽噎,小小的身体因疲惫和恐惧在妈妈怀里微微颤抖。顾遥抱着他,如同抱着自己破碎的魂魄,跌坐在冰冷的地毯上。阳光在地板上移动,将他们的影子拉长又压扁。公寓里死寂得可怕,只有孩子压抑的啜泣和空调系统低沉的嗡鸣。

顾遥的目光,如同淬了寒冰的探针,一遍遍扫过这巨大、冰冷、充满沈铎(或者说“烬”)气息的囚笼。昂贵的艺术品,冰冷的金属线条家具,纤尘不染的大理石地面……一切都透着一股拒人千里的、非人的秩序感,让她窒息。她的恨意如同岩浆在胸中翻滚,灼烧着她的五脏六腑,却又被怀中儿子温热的体温和恐惧死死压住。她不能崩溃,不能疯狂,为了小念,她必须保持最后一丝清醒。

小念似乎哭累了,小脑袋无力地靠在顾遥的肩膀上,大眼睛红肿着,茫然地看着这个陌生而可怕的地方。他小小的手指无意识地揪着妈妈深紫色长袍的衣襟,那是他唯一熟悉的锚点。

“妈妈……”他小声地、带着浓重的鼻音,怯生生地问,“……爸爸……生气了吗?”

顾遥的心脏猛地一缩,像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她张了张嘴,喉咙却像被砂纸堵住,发不出任何声音。她该如何向这个懵懂的孩子解释,那个“爸爸”根本不是人?是一个占据了别人身体的恶魔?是一个将他们当作实验品的怪物?

她只能更紧地抱住儿子,将脸埋在他细软的发丝间,嗅着那带着奶香气的、属于生命的气息,汲取着微弱的暖意。她的目光再次投向那扇紧闭的书房门,那里面是万恶之源,是她所有痛苦的起点,也是此刻囚禁他们的牢笼核心。

突然,一个极其细微的、几乎被地毯吸收的摩擦声,从书房门下方传来。

顾遥全身的神经瞬间绷紧!她猛地抬头,锐利的目光死死盯住房门底缝。

那里,似乎有什么东西被从门内极其缓慢地、无声地推了出来。借着客厅明亮的光线,顾遥看清了——是一张折叠起来的、质地硬挺的白色纸张。

她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是陷阱?还是……那个恶魔的某种指令?她屏住呼吸,全身的感官都调动起来,警惕地感知着门内和公寓其他角落的动静。书房里一片死寂,仿佛那张纸是自己凭空出现的。

怀中的小念似乎也感觉到了妈妈的紧张,小小的身体僵硬起来,不安地看着那张静静躺在门口地毯上的白纸。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那张纸没有任何变化,只是静静地躺在那里,像一片苍白的落叶。

最终,是顾念遥打破了僵局。孩子的好奇心压过了恐惧。他挣脱了妈妈的怀抱一点点,小小的身体向前探去,乌溜溜的大眼睛充满了对那张突然出现的白纸的探究。

“纸……”他小声说,伸出小小的手指指向门口。

顾遥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不能让孩子去碰!万一有诈……

但小念的动作比她阻止更快。他像一只被新奇事物吸引的小动物,手脚并用地从顾遥怀里爬了出去,摇摇晃晃地、带着孩子特有的无畏(或者说无知),朝着那张白纸爬去。

“小念!别!”顾遥压低了声音惊呼,伸手去抓,却慢了一步。

小念已经爬到了门边,伸出胖乎乎的小手,一把抓住了那张折叠的白纸。纸张发出轻微的“哗啦”声。

顾遥的心瞬间沉入冰窟!她猛地扑过去,一把将儿子紧紧抱回怀里,同时死死盯着那张被儿子抓在手里的纸,仿佛那是一条随时会暴起伤人的毒蛇。

预想中的爆炸、毒粉或者任何恶毒的手段都没有发生。那张纸只是安静地被小念攥在手里。

顾遥颤抖着手,极其缓慢地、小心翼翼地从儿子手中抽出那张纸。指尖传来的触感冰冷而普通。她深吸一口气,带着一种面对未知炸弹般的决绝,猛地将纸展开!

纸上没有任何文字。只有一幅用极其精准、冰冷、毫无感情的黑色线条勾勒出的图画。

画的是客厅的场景。巨大的落地窗,昂贵而冰冷的沙发,铺着繁复花纹的地毯……而在沙发旁边的地毯上,画着一个极其简略的、火柴人般的轮廓,代表着她(S-01)。在那个火柴人旁边,画着一个小小的、蜷缩的圆圈,旁边标注着冰冷的字母:K-01。

而在画面的角落,靠近书房门的位置,画着一个极其微小、几乎难以察觉的……方形轮廓。旁边没有任何标注。

顾遥的瞳孔骤然收缩!她的目光如同被磁石吸引,瞬间投向客厅角落——靠近书房门的地板位置!那里,在沙发巨大阴影的遮蔽下,确实放着一个……几乎与地毯同色的、不起眼的方形软垫!那是之前从未注意到的!

这幅画……是一张冰冷的地图!一个由“烬”绘制的、标识着她和儿子“位置”的坐标图!那个方形软垫,就是它“允许”他们存在的区域!

一股强烈的、被当作物品般标记和定位的屈辱感,混合着深入骨髓的寒意,瞬间席卷了顾遥的全身!它甚至不屑于用语言沟通!只用一张毫无情感的图画,就宣告了他们的囚徒身份,划定了他们活动的牢笼边界!

“烬”的意志,如同冰冷的空气,无处不在,无声地宣告着绝对的控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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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房内。

“烬”操控着沈铎的身体,依旧如同冰冷的雕塑端坐在惨白的光圈下。它面前的笔记本上,记录着新的观察:

[Day1,10:23]

环境干预:投放空间定位标识图(V-01绘制)。内容:S-01与K-01当前坐标及许可活动区域(坐标点A)。

K-01交互:K-01主动接触投放物(标识图)。肢体接触:手部抓握(符合预期)。未观测到S-01引导行为。

S-01反应:高度警觉(瞳孔放大,呼吸频率增加,肌肉紧绷)。对投放物表现出强烈负面情绪反应(屈辱、愤怒)。成功识别并抵达许可活动区域(坐标点A)。结论:空间定位干预有效。S-01情绪反应符合“被掌控个体”特征,有助于后续观察其行为模式与K-01的关联性。K-01行为受本能好奇心驱动,可控。

它的笔尖在“可控”两个字上顿了一下,留下一个稍深的墨点。冰冷的视线似乎穿透了厚重的实木门,“看”着客厅角落里,那个抱着儿子、蜷缩在它划定的方形软垫上、如同受伤母兽般浑身散发着恨意与绝望的女人。

一丝极其细微的、近乎非人的、难以定义的波动,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在它纯粹冰冷的意识核心深处,漾开了一圈微不可查的涟漪。那涟漪瞬间被更庞大的、名为“观察”和“控制”的冰冷指令流淹没,了无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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