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缺的后背重重撞在潮湿的砖墙上,喉间腥甜直涌。
他勉强撑着锁魂链坐起,却见那团黑液里的人脸正咧着碎链般的牙齿,他腰间的寿元面板在月光下泛着刺目的红光——剩余寿元:58年11个月。
糖画...他低喘着重复这两个字,太阳穴突突直跳。
三天前他在牢城营外给小乞儿捏的糖画,被这东西记了整整三天?
头顶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苏清月的身影从裂缝处坠下,玄铁剑在身侧划出冷光:陈缺!她的左袖被撕去半截,露出的小臂上爬满青紫色的邪纹,却仍在落地瞬间将陈缺护在身后。
清月?陈缺伸手去碰她的伤口,被她偏头躲开。
女捕头的耳尖泛红,声音却冷得像淬了霜:主阵眼的邪祟暴动,林先生让所有人往医牢撤。她拽着陈缺的手腕要走,却被他反手扣住。
等等。陈缺盯着黑液里逐渐清晰的五官——那分明是韩风的脸,那个三天前被他亲手押入死牢的大盗。
原来冥魇是附在死囚魂魄上啃食记忆?
他忽然想起韩风临刑前说的话:你以为锁得住我?
老子的命,早卖给地底下那位了。
地动再次传来,这次比炸药爆炸更剧烈。
张涛从裂缝处探进头,声音带着哭腔:典狱长!
林先生让您快回去,那老东西说有办法!
医牢的烛火被穿堂风刮得忽明忽暗。
林渊盘坐在草席上,掌心托着块泛着幽光的玄石,石面流转的纹路与血灵图上的节点一一对应。
陈缺注意到他的白发又添了几缕,指节抵着石面时,皮肤下隐约有青色血管在跳动。
这是九阴玄石,埋在九幽狱地基下三百年的镇邪宝器。林渊的声音像砂纸摩擦,冥魇借地脉重生,我们便用玄石为核,重建一座献祭型封印阵。他抬起眼,目光穿过陈缺肩头,但需要一个阵眼——能承受地脉反冲,又能精准调控气血的人。
苏清月正在给伤兵敷药的手猛地一颤,瓷碗当啷摔碎在地。
她转身时发簪散落,乌发垂落至腰际,平日冷肃的面容此刻满是慌乱:陈缺是总典狱,是九幽狱的支柱!
你要他拿命去填?
张涛扑通跪地,额头重重磕在青石板上:属下在牢里当差二十年,这条命早该喂耗子了!
求先生让属当代主公!他的膝盖在地上蹭出血痕,混着地上的药汁,在青砖上洇出暗红的花。
林渊摇头,玄石在掌心泛起微光:阵眼需要的不是一腔热血,是能随意志调整气血的能力。他看向陈缺,只有你,身负复合面板系统,能精准控制每一分力量。
陈缺没说话。
他望着医牢外摇晃的灯笼,想起老狱卒临终前塞给他的铜钥匙:小缺啊,这牢门能锁恶人,也能锁灾星。又想起聂枫在万剑阁废墟里递给他的断剑,柳如烟被押入牢时冲他眨的左眼——那是他们约定的我有办法暗号。
如果是我呢?他突然开口。
苏清月的呼吸猛地一滞。
她上前一步,指尖几乎要戳到陈缺胸口:你疯了?
你死了谁管这十八层地牢?
谁去查我爹当年的冤案?说到最后几个字,她的声音突然低下去,像被人掐住了喉咙。
陈缺伸手,替她把散落在额前的碎发别到耳后。
女捕头的耳垂瞬间烫得惊人,却没有躲开。
他的指腹擦过她臂上的邪纹,能感觉到皮肤下有细小的蛇在游动:清月,你说过要替天行道。
现在这天,压在九幽狱上头。
张涛还在跪着,背挺得笔直:主公若执意,属下愿带守夜队护着您。
不用。陈缺弯腰把张涛扶起来,你替我守好医牢,那些伤兵的魂魄经不得再折腾。他转向林渊,阵法需要准备多久?
老囚犯的目光在陈缺脸上停留片刻,最终垂下眼:一个时辰。
陈缺独自来到主阵眼时,月光正透过穹顶裂缝洒在锁魂链上。
他打开熟练度面板,镇魂咒的进度条停在93/100。
指尖划过面板,寿元栏的数字开始跳动——58年10个月...58年9个月...他咬着牙燃烧了五日寿元,进度条叮地跳满,面板泛起温暖的金光。
他摸出怀里的小纸条,是用狱卒专用的密文写的:若我未归,清月查案时找聂枫借剑,如烟的千机阁密道在丙字号牢房第三块砖下。笔锋在她们两个字上顿了顿,最终重重落下。
当陈缺踏入阵心时,九阴玄石突然发出刺目的蓝光。
林渊的声音从后方传来:引动气血,随我念咒!陈缺能感觉到地脉在脚下翻涌,像有千万只手在撕扯他的经脉。
他咬碎舌尖,腥甜的血混着咒语喷出口,面板上的力量属性开始疯狂跳动——力量 10... 20
金色光芒冲天而起的瞬间,陈缺听见了无数声尖叫。
那是被冥魇吞噬的魂魄在欢呼,是地脉里的邪祟在哀鸣。
他抬头望向天空,隐约看见云层后有只巨大的黑影,正缓缓睁开双眼。
主阵眼的玄石开始发出嗡鸣,陈缺能感觉到体内的气血正顺着阵纹涌进石中。
在意识模糊前的最后一刻,他听见苏清月的声音穿透层层邪雾:陈缺!你给我撑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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