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书阁 > 仙侠小说 > 血墨江湖 > 第三章 血莲劫.无咎初现:剑断血莲破杀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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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血案余波

烈日当空,炽白的光线穿透云沚居雕花窗棂的格栅,在青砖地上投下锐利的菱形光斑,如同灼烧的烙铁。叶卉茗在刺目的光晕中猛地从绣榻上惊醒,她猛然撑起身子,指尖触到的是被晒得发烫的锦被纹理。锦被滑落间露出内里素白的中衣,衣襟处还沾着昨夜未净的血迹。她指尖下意识探向枕下,飞白剑冰冷的剑柄触感仍在,那熟悉的纹路硌着掌心,却发觉剑穗上系着的银铃不知何时断了一截,断裂的银丝在正午的强光中闪着刺目银芒,铃舌孤零零地躺在织金锦枕旁,表面还沾着些许暗红的血渍。

环顾四周——父亲正在庭院荫凉处修剪兰草,母亲在小厨房熬着解暑的绿豆汤,檐下风铃被热风吹得凌乱作响,仿佛昨夜惊变不过幻梦一场。可当她抚上隐隐作痛的太阳穴,昨夜记忆便如淬了毒的银针般刺入脑海:黑衣人扬手洒落的蓝芒毒砂在月下织成死亡罗网,父亲咳在素白绢帕上的鲜血晕开如残梅,而那个破窗而入的玄衣少年后颈处,断剑刺青的天字正泛着冷冽银光

萧...听云?她喃喃念出这个陌生名姓,昨夜那少年以瓷盏承接毒砂的诡异手法再度浮现——他袖中飞出的青瓷碎片竟在半空凝成星斗阵列,将剧毒蓝芒尽数吸入盏中。更令她心惊的是午时查验时,父亲脉象竟已恢复平稳,连医馆老郎中都称奇道毒素尽消。窗棂外日影已垂直如剑,将窗纱上的缠枝纹烙成焦灼的暗痕投在地面,恰似她此刻剪不断理还乱的困惑。

小姐!陈管家踉跄着冲进内院,布鞋踏过被晒得发烫的青石板发出黏腻的声响,手中邸报与一卷加急文书被汗水浸得卷边。惊飞了檐下纳凉的燕子,黑色的羽翼掠过庭院中恹恹的紫藤花架。老管家布满皱纹的手颤抖得厉害,暴晒后的皮肤泛着不正常的潮红,青筋凸起的手指捏着两份染血的文书——邸报上朱砂批注的枭首二字刺目如血,那红色墨迹被汗水晕开,在烈日下如同新鲜的伤口。而那份临安府急报更是触目惊心:太墟阁八十七具无头尸首悬挂梁间,云螭堂一百五十余人被利刃削去首级,血浸透了三进院落的青砖地。

昨夜...临安府...陈管家喉头滚动着,声音像是从晒裂的陶罐里挤出来的,太墟阁的男女老少们...云螭堂的武士们...全成了无头鬼...他抖开急报最后一页,上面赫然拓着个带血的断剑徽记,与叶卉茗昨夜所见那玄衣少年后颈的刺青一模一样。汗水混着文书上未干的血渍,在他指缝间凝成暗红色的细流,滴在滚烫的石板上发出嗤的轻响,转眼就被烈日蒸腾成铁锈味的薄雾。

叶卉茗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掌心的疼痛却无法驱散她心头的不安。那卷急报末尾还粘着片青瓷碎片——正是昨夜萧听云用来承接毒砂的星斗阵列残片,边缘沾着的蓝芒毒砂在阳光下泛着妖异的色泽。她突然想起父亲今晨反常的痊愈,想起云螭堂正是叶家暗地里经营的情报据点,而太墟阁...恰是存放着二十年前那场宫廷政变密档的所在。

她分明记得卯末辰初时分还在马厩与萧听云对峙,那少年后颈的断剑刺青在日光下清晰可见,怎会一觉睡到日正当午?更令她脊背发寒的是,昨夜激战的痕迹荡然无存,连院墙上的血迹都被擦拭得干干净净,唯余几株山茶花瓣被晒得卷边,边缘凝着可疑的褐红色痕迹,在烈日下如同干涸的血痂,在热风中簌簌作响。

是洗剑术。叶云山摩挲着手中的定窑白瓷茶盏,指尖在细腻的瓷面上轻轻划过,盏中君山银针竟排列成北斗七星的形状,茶芽在水中微微浮动,仿佛星辰流转。《吴越春秋》有载,越女剑法练至化境,能以晨露洗去血痕。他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喉间发出撕心裂肺的闷响,素白帕子上绽开一朵红梅似的血迹,那血色在绢面上缓缓晕染开来,如同宣纸上晕开的朱砂。只是...这般高手出手...话音未落,他的手突然一抖,茶盏倾斜,茶汤泛起细微的涟漪,七枚茶芽随着水流的方向,自然地漂向东南方。

叶云山猛地站起身,白瓷茶盏啪地碎在青砖地上。他盯着那滩泼洒的茶汤,茶芽散落在砖缝间,恰好形成类似枭字的形状。老管家递来的邸报从他指间滑落,朱砂批注的枭首二字正巧覆在茶汤浸湿的地面上。

临安府...太墟阁...叶云山的声音突然嘶哑得可怕,手指无意识地掐进窗棂,木屑刺进指甲缝也浑然不觉。二十年了——当年那场宫变后,太墟阁地窖里封存的八十七具无头尸首,正是用这等手法洗去了所有剑痕。他忽然剧烈颤抖起来,中衣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云螭堂那一百五十余人...莫非是冲着叶家暗桩来的?

父亲!叶卉茗只见父亲突然反手按住后颈,那个她从未注意到的陈旧疤痕此刻竟渗出细血——形如断剑,恰是天字起笔。叶云山踉跄退到博古架前,一尊越窑青瓷砰地炸裂,瓷片在日光下泛着蓝莹莹的毒芒。

往往意味着更大的祸事。西门砚白的声音从月洞门外传来,语调温润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他今日换了身素白道袍,衣袂在晨风中轻轻飘动,腰间却悬着柄鎏金错银的七星剑,剑鞘上北斗七星的纹饰在阳光下闪烁着刺目的金光。身后跟着个手捧鎏金罗盘的老道,那罗盘天池中的磁针正剧烈颤动,发出细微的嗡嗡声,指针疯狂旋转,仿佛被无形的力量牵引。

叶伯父,家父请诸位即刻移驾太乙精舍。无尘剑派掌门已应允...西门砚白微微欠身,阳光透过紫藤花架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阴影,将他温润如玉的面容分割成明暗交错的碎片。道袍袖口滑落,露出手腕上那道剑伤结着暗红色的新痂,伤口边缘还泛着不自然的青紫色,像一条丑陋的蜈蚣盘踞在白皙的皮肤上。。应允什么?叶卉茗接道。

应允收西门公子这个连《黄庭经》开篇都背不全的俗家弟子?还是应允...叶卉茗突然瞥见老道罗盘边缘未擦净的血迹,那暗红色的痕迹在鎏金纹饰间格外刺目,话音戛然而止。罗盘底部垂落的红绳上,一颗暗红色的珠子正在微微晃动,在阳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

已答应庇护叶家。西门砚白道。

庇护?叶卉茗手中长剑铮的一声重重顿地,剑鞘末端在青石板上砸出一个浅坑,几点火星迸溅而起,在空中划出几道转瞬即逝的金线。她猛地转向叶云山,束发的红绸带在颈侧扬起一道凌厉的弧线,父亲,我们真要寄人篱下?她眼中燃烧着倔强的火焰,那光芒锐利得几乎能刺穿人心。随着她的动作,三片沾着晨露的山茶花瓣从枝头震落,在空中打着旋儿,最终啪嗒一声落在青石板上。晶莹的露珠在地面晕开,将石板染成淡淡的粉红色,像极了稀释的血迹。

叶云山眉头紧锁,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玉佩的纹路。阳光照在他紧皱的眉间,投下一道深深的阴影。眼下太墟阁血案牵连,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像是被砂纸磨过,暂避锋芒才是上策。说话间,他袖口露出的手腕上,一道陈年伤疤在阳光下泛着惨白的光。

云山!严淑真突然将手中的描金针线笸箩重重砸在石桌上,笸箩底部与石面相撞发出砰的一声闷响,震得桌上的茶盏微微晃动。她的指尖颤抖得厉害,指甲上精心描绘的丹蔻在阳光下像几滴凝固的血。二十年前你也是这般说,她的声音突然拔高,带着几分尖锐,结果呢?她猛地站起身,月白色的罗裙扫过地面,带起一阵细小的尘埃,我宁愿堂堂正正面对,也不愿再东躲西藏。她说话时,颈侧青筋隐约可见,像几条细小的青蛇在皮肤下游走。

西门砚白见状,突然上前一步,双手抱拳深深一揖。阳光照在他低垂的后颈上,那里渗出细密的汗珠。叶伯父,他的声音突然变得轻柔,带着几分刻意的犹豫,其实...家父还有个提议。他抬起头时,玉白的脸颊上泛起两团不自然的红晕,像是被人狠狠扇了两巴掌。若叶小姐愿与在下结为姻亲,他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两家联手...

荒谬!叶卉茗猛地一掌拍在石桌上,桌上的茶盏叮当乱响,一盏青瓷茶杯被震得翻倒,深褐色的茶汤在桌面上蜿蜒流淌,像一条丑陋的蛇。她站起身时,束腰的丝绦绷得笔直,几乎要断裂开来。我叶卉茗宁可血溅三尺,她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每个字都带着锋利的棱角,也绝不做政治联姻的筹码!她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殷红的血珠从指缝间渗出,在阳光下闪烁着刺目的光芒,她却浑然不觉疼痛。

萧听云抱着一捆马新鲜草晃进庭院,草叶间还夹着几根灰鹤的翎毛,那灰蓝色的羽毛在阳光下泛着金属般的光泽。闻言轻笑:说得好。他随手将草料抛给陈管家,宽大的袖口滑落时露出腕间一道新鲜鞭痕——正是昨日比试时叶卉茗剑穗留下的红印,伤口边缘微微泛着青紫,在白皙的皮肤上格外刺目。

西门砚白玉面涨得通红,额角青筋暴起:卉茗!如今太墟阁认定是叶家雇凶杀人,云螭堂也...他的声音突然变得尖锐,手中折扇啪地合拢,扇骨相击的脆响惊飞了檐下一只麻雀。

也如何?萧听云漫不经心地掸着草屑,灰蓝色的鹤翎从指间飘落。

严淑真突然失手打翻描金针线笸箩,金漆竹编的笸箩在地上滚了半圈。五彩丝线如瀑泻地,在青石板上铺开一片斑斓。她俯身拾捡时,月白色罗裙拂过地面,以仅容女儿听见的声音道:东数第九根。那声音轻若蚊蚋,却字字清晰。

叶卉茗瞳孔骤缩——那是根猩红如血的丝线,正缠在西门砚白的云头履上,随着他不安的踱步若隐若现。她忽然想起今晨在书房看到的《墨子所染》篇中那句:染于苍则苍,染于黄则黄...,心头警铃大作。后脊不禁漫上一层寒意,如同毒蛇缓缓爬过背脊。檐下的铜铃突然无风自动,发出细碎的叮当声,在寂静的庭院中格外刺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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