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四极撼岳盟的渗透
暮春时节的太乙精舍后院,满树梨花在微凉的晨风中簌簌飘落,雪白的花瓣如碎玉般纷扬而下,在青石板小径上铺了薄薄一层。
远处传来几声清脆的鸟鸣,更衬得这寅时三刻的庭院格外静谧。
笃、笃、笃——三声不轻不重的叩门声突然打破了这份宁静。
角门处,一位身着靛青长衫的中年男子负手而立,腰间悬着的鎏金判官笔在晨光中泛着冷冽的光芒。他面容清癯,眉宇间却透着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正是四极撼岳盟副盟主剑魄灯曾冥鸿。
守夜弟子被这突如其来的叩门声惊得一个激灵,连忙提着灯笼上前查看。待看清来人面容后,得到通报,顿时脸色大变:曾、曾盟主?!小的这就去禀报庄主!说着便跌跌撞撞地往内院跑去。
不多时,太乙精舍庄主西门惊涛匆匆赶来。这位平日里沉稳持重的庄主此刻竟连外袍都未来得及系好,可见事态紧急。曾兄深夜造访,可是出了什么大事?西门惊涛一边引路一边低声问道,声音里透着掩饰不住的紧张。
曾冥鸿微微颔首,沉声道:事关重大,进去再说。他的目光扫过庭院中飘落的梨花,又补充道:西门庄主这后院的梨花,倒是开得正好。
正厅内,侍女们早已备好了热茶。氤氲的茶香中,曾冥鸿从怀中取出一封火漆密信,鎏金判官笔在烛光下闪烁着令人心悸的寒芒。西门惊涛接过密信时,注意到曾冥鸿的指尖竟带着些许颤抖——这个发现让他心头一紧,能让剑魄灯如此失态的事,恐怕非同小可。
窗外,又一阵春风拂过,带起更多梨花在空中飞舞。有几片调皮的花瓣穿过半开的窗棂,轻轻落在两人之间的茶几上,为这紧张的氛围平添了几分凄美。
西门惊涛闻言,手中茶盏微微一颤,几滴滚烫的茶水溅落在案几上,在紫檀木上洇出几道深色的痕迹。他缓缓抬头,眼中闪过一丝压抑已久的痛楚,声音低沉而沙哑:曾兄此言当真?
窗外,晨风卷着零落的梨花飘入厅内,一片花瓣恰好落在茶盏旁,被溅出的茶水浸湿,渐渐萎靡。曾冥鸿目光微垂,手指轻轻摩挲着鎏金判官笔的笔管,冷硬的金属触感让他稍稍定了定神。
西门庄主,曾冥鸿沉声道,声音里带着一丝压抑的怒意,范无争以武林盟主之名,行独断专横之实。先是以整顿江湖为由,打压异己,后又借肃清邪道之名,屠戮各派高手。令兄西门斩月、西门惊雷等人,以及现在青城派金真子、崆峒派长老铁手阎罗,皆死于他暗中布局的杀局之中。
西门惊涛指节捏得发白,茶盏在他手中微微震颤,茶水泛起细密的波纹。他深吸一口气,寒声道:我曾派人查探,却始终找不到确凿证据……
曾冥鸿冷笑一声,从袖中取出一封密函,递了过去:这是盟中暗探从范无争心腹处截获的信件,上面清清楚楚写着——西门斩月武功高强,若不能利用,务必除之。
西门惊涛接过密函,目光扫过那熟悉的笔迹,眼中杀意骤现。他猛地合上信纸,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声音冷如寒铁:范无争……好一个武林盟主!
曾冥鸿目光如炬,缓缓道:西门庄主,四极撼岳盟已联络了几大门派残余势力,只待一个合适的时机。若贵庄愿与我等联手,必能还武林一个公道!
西门惊涛沉默片刻,忽而抬头,眼中寒芒闪烁:曾兄,此事非同小可,一旦动手,便再无回头之路。
曾冥鸿嘴角微扬,露出一抹冷峻的笑意:江湖已无退路,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放手一搏!
窗外,晨光渐亮,梨花纷飞,而厅内,杀机已起。
西门惊涛的手指在铁鞭缠柄上缓缓收紧,粗糙的皮革纹理深深硌入掌心。窗外一阵疾风掠过,卷起数片梨花拍打在窗棂上,发出细碎的声响,仿佛在应和着他此刻翻涌的心绪。
范盟主确实处事不公。西门惊涛沉声道,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但贵盟突然示好...话音未落,他的目光突然一凛,铁鞭在手中转了个凌厉的弧度,曾副盟主应当知道,我太乙精舍从不轻易与人结盟。
曾冥鸿闻言不慌不忙,鎏金判官笔在指尖轻轻一转,在晨光中划出一道冷冽的弧光。他从容地从袖中取出一封烫金帖子,丝绸质地的封面在阳光下泛着暗纹流光。西门庄主多虑了。他双手将帖子递上,这是我家盟主亲笔所书的盟约。只要两派联手,不仅能为西门大庄主等人讨回公道,更能重振太乙精舍声威。
西门惊涛接过帖子时,指尖触到那鎏金烫印仍带着微微的温热,显然是被贴身收藏多时。他正要展开细看,却见曾冥鸿突然倾身向前,压低声音道:听闻范无争正在追查贵庄的《无尘剑谱》...话音未落,西门惊涛手中的铁鞭铮地一声绷直,鞭梢在青砖地上擦出一串细碎的火星。
他敢!西门惊涛眼中寒芒暴涨,周身真气激荡,震得案几上的茶盏嗡嗡作响。一片飘落的梨花被这突如其来的气劲撕得粉碎,白色的碎末纷纷扬扬洒落在两人之间的空地上。
曾冥鸿见状,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鎏金判官笔轻轻点在盟约上某个条款处:范无争已派鬼手崔无常暗中潜入贵庄藏书阁三次。西门庄主若不信,可去查查最近一两个月来,守阁弟子可曾无故失踪过?
这句话像一柄利剑,直刺西门惊涛心口。他猛地想起上月确实有两名守阁弟子离奇暴毙,当时只道是染了急症
三日后,太乙精舍正厅内,阴沉的绵绵细雨淅淅沥沥地敲打着屋檐,雨滴顺着青瓦沟槽连成细线,在石阶前溅起一片水雾。厅内檀香缭绕,却驱不散凝重的气氛。
砰!龙头杖重重顿地的声响震得案几上的茶盏都跳了起来。黄梅雨银发颤动,布满皱纹的手死死攥着杖头,指节泛白:惊涛!与虎谋皮终遭反噬!她颤抖的声音在厅内回荡,浑浊的老眼死死盯着西门惊涛,你大哥就是前车之鉴!龙头杖猛地指向厅外,杖尖在青砖上划出一道白痕,看看那块忠义千秋的匾额!你父亲临终前是怎么交代的?!
西门霜语默默站到祖母身侧,素白孝服在穿堂风中猎猎翻飞,腰间系着的麻绳在风中轻轻摆动。她低垂着眼帘,苍白的唇抿成一条直线,却始终不发一言。雨丝从敞开的厅门斜飞进来,打湿了她孝服的下摆,在布料上晕开一片深色的水痕。
祖母,叔父!西门砚白霍然起身,腰间玉佩在激烈的动作下叮当作响,青玉相击的清脆声响在凝重的厅内格外刺耳。他年轻的面庞涨得通红,右手不自觉地按在剑柄上:大伯和父亲等人尸骨未寒,范无争又步步紧逼,前日还派人强索我庄后山的铁矿!他猛地转身,剑穗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此时不结盟更待何时?难道要等他把我们赶尽杀绝吗?!
几位年轻弟子闻言纷纷拍案而起,厅内顿时吵作一团。有人高喊血债血偿,有人怒斥背弃祖训,争执声混着窗外的雨声,在厅内形成一片嘈杂。一位年长弟子激动之下不慎碰翻了香炉,香灰洒了一地,在青砖上铺开一片灰白。
西门惊涛始终沉默地坐在主位,指节有节奏地敲击着案几。突然,他猛地一掌拍在桌上,咔嚓一声,坚硬的紫檀木案几竟被震出一道裂纹。厅内瞬间鸦雀无声,只剩下雨打屋檐的滴答声。
够了。西门惊涛的声音不大,却让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他缓缓起身,玄色长袍下摆在穿堂风中微微摆动,腰间悬着的铁鞭在动作间发出细微的金属摩擦声。我意已决。他伸手从袖中取出那封鎏金盟约,在众人或震惊或愤怒的目光中,重重按在了案几上。
雨势渐大,一道闪电划破天际,刹那间照亮了厅内众人各异的神色。惊雷炸响之时,鎏金盟约上的火漆印在闪电的照耀下,泛着血一般的光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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