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妖主干的震颤逐渐平息时，林宇后颈的冷汗才顺着脊椎滑进衣领。
他望着灰蓝色瞳孔里流转的雾气，喉结动了动——方才那句“你本是守护者，何必做囚徒”几乎是咬着牙挤出来的，现在回想，连自己都不确定是否奏效。
直到树妖蜷缩的藤蔓轻轻碰他鞋尖，沙哑的“你说得对”撞进耳膜，他才敢松了松攥紧震荡仪的手，指节泛白的痕迹在掌心压出红印。
“哇哦～”清甜的童声突然炸响，林宇差点跳起来。
转头见小翠踮着脚拍手，发梢的荧光蝴蝶发卡忽明忽暗，“看来你们成功唤醒了‘沉眠的守护者’呢！”她歪头时，发间的蝴蝶“扑棱”飞到树妖枝桠上，停在那枚淡绿色果实旁，“要知道上批挑战者用了三小时砸烂半棵树，最后还是被藤蔓绞成了彩纸——”
“小翠。”苏瑶的声音像浸了凉水的丝绸，轻轻裹住向导的话头。
她不知何时蹲在树妖旁，指尖悬在果实上方半寸，没敢触碰，“它在恢复。”林宇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原本斑驳的树皮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光滑，那些自抽的伤痕像被橡皮擦过，只余下淡淡纹路。
树妖的枝桠垂得更低了些，一片嫩叶落在他掌心时，还带着太阳晒过的温度，叶脉里的“信我”二字正泛着微光。
“叮——”
系统提示音惊得林宇一抖，手腕上的生存点数手环突然发烫。
淡蓝色的光幕在三人之间展开，“恭喜获得【自然共鸣徽章】，可免疫部分植物类幻觉攻击，并召唤小型藤蔓协助行动。”林宇盯着突然出现在手背上的藤蔓图腾，那纹路正随着他的心跳轻轻蠕动，“这玩意儿……不会半夜爬起来勒我脖子吧？”
“比那强多了。”苏瑶的指尖扫过他手背上的图腾，眼底有光在跳，“上次在荆棘迷宫，我被幻觉困了半小时——如果当时有这东西……”她没说完，却已握紧了腰间的短刀。
林宇注意到她刀鞘上沾着的树汁，应该是方才挡藤蔓时蹭的，现在正泛着和树妖果实一样的青绿色。
“不过哦～”小翠突然蹦到两人中间，鼻尖几乎要贴上林宇的脸，“通往下一区域的道路被‘迷雾之墙’封锁啦～”她张开双臂比划出一个大圆，发间的蝴蝶“嗡”地飞过林宇耳畔，“只有找到‘三重回响之音’才能打开通道～”
“三重回响之音？”林宇下意识扶额。
这七天里他听过“会哭的钥匙”“会跳舞的陷阱”“用笑声融化的冰门”，但“回响之音”还是头一遭。
他瞥见苏瑶已经翻开随身的皮质笔记本，笔尖快速划动——那本子上记满了他们遇到的奇葩任务和破解心得，“这次又是什么套路？用唢呐吹三重奏？还是学鸟叫三遍？”
“谁知道呢～”小翠歪着脑袋转了个圈，发梢的蝴蝶突然钻进树妖的枝叶里，“反正你们最擅长把离谱变合理啦～”她话音刚落，树妖的主干突然震了震，原本收缩的藤蔓重新舒展，在三人前方铺出一条由叶片编织的小路，“它说要带你们去看好东西哦～”
林宇和苏瑶对视一眼。
苏瑶合上笔记本塞进背包，手指在刀柄上敲了两下——这是他们“准备行动”的暗号。
林宇摸了摸手背上的图腾，藤蔓纹路突然凸起，在他掌心挠了挠，痒得他笑出声：“行吧，来都来了。”
地下回廊的符文在他们脚下亮起时，林宇才发现之前的震动不是错觉。
青蓝色的荧光从石板缝隙里渗出来，像流动的星河，照得墙壁上的浮雕活了过来。
苏瑶突然拽住他胳膊，指尖发颤：“看那里！”
林宇抬头，整面墙的符文正翻涌成影像：裹着草叶长袍的古人跪在树妖脚下，双手捧着发光的水晶；树妖的枝桠垂下，每片叶子都托着一颗星星；然后是黑雾从地底涌出，古人的水晶裂开，树妖的眼睛变成血红色，藤蔓绞碎了最后一个试图靠近的身影……
“心念共鸣术。”苏瑶的声音轻得像叹息，“之前在古籍里看到的，用情绪强化语言，和自然对话的术法——”她指着影像里古人捧的水晶，“和你吐槽具现化时，手环里闪过的蓝光很像。”
林宇摸着下巴。
他想起第一次触发能力时，被会说话的马桶追着跑，骂了句“能不能来把能捅穿马桶的矛”，结果真有柄生锈的长矛砸在脚边。
现在看着影像里古人张合的嘴，突然觉得那些“离谱吐槽”或许不是偶然：“所以……我们的能力，其实是这术法的残次品？”
“可能。”苏瑶的指尖划过墙壁上的裂痕，那里还残留着黑雾的痕迹，“但至少比他们幸运——”她转头时，发梢扫过林宇手背的图腾，藤蔓突然窜起来，在两人之间织了张轻薄的网，“看，你的徽章在回应。”
林宇盯着那片由藤蔓编成的网，网眼里漏下的光在苏瑶脸上跳跃。
他突然觉得喉咙发紧——在这个物理法则混乱的鬼地方，能有个人和他一起拆解荒诞，大概是最大的幸运。
“咳。”小翠的声音从前方传来，发间的蝴蝶正停在回廊出口的石门上，“到啦到啦～”
门一开，浓雾像被捅破的棉花包涌进来。
林宇立刻捂住口鼻——这雾里混着铁锈味和腐烂的花瓣香，吸进肺里像灌了口凉水。
更诡异的是耳边的低语声，时远时近，像有人把碎纸片揉成一团又展开，“……钥匙在……”“……别信……”“……小心背后……”
“这雾有问题。”苏瑶已经抽出短刀，刀身蒙上一层白雾，“可能是幻觉。”她刚说完，脚边的石头突然“吱呀”叫了一声，滚进雾里。
林宇盯着那石头消失的方向，手背上的图腾又开始蠕动——是自然共鸣徽章在预警？
“如果这里能出现一块安静的草坪就好了。”他下意识嘟囔。
话刚出口，脚下的地面突然一软。
林宇踉跄两步，低头时瞳孔骤缩——方才还坑洼的碎石地，此刻铺着油绿的草叶，每根草尖都挂着露珠，雾气竟像被磁石吸引般，在草坪边缘聚成半透明的墙。
“你是怎么做到的？”苏瑶的短刀“当啷”掉在草上。
她瞪着自己的手，刚才还蒙着白雾的刀身，现在正反射着草坪上的阳光——可他们明明还在地下，哪来的阳光？
林宇摸着后颈傻笑。
他能感觉到，刚才那声吐槽像颗小火星，点燃了某种藏在身体里的东西。
手环在腕间发烫，生存点数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往上窜——看来外星观众很吃这一套。
“有时候，”他弯腰捡起苏瑶的刀，刀身映出他咧开的嘴角，“最荒谬的想法反而最有效。”
草坪中央的石碑就是这时候露出来的。
原本被浓雾遮住的黑色石头，此刻正泛着青灰色的光，上面刻着三组符号——第一组像缠绕的藤蔓，第二组像碎裂的水晶，第三组……林宇凑近了看，突然打了个寒颤——那符号的轮廓，和树妖眼睛里的灰蓝色雾气一模一样。
“三重回响之音……”苏瑶的手指悬在符号上方，“可能和这些有关。”
林宇摸向腰间的“吐槽蓄能模块”——这是他上轮任务用生存点数换的，能储存三次吐槽能量。
模块表面的指示灯正微微发亮，像在催促他做点什么。
他抬头时，浓雾突然翻涌起来，远处传来树枝断裂的脆响，混着某种低沉的嘶吼。
“看来有人不想让我们看清楚。”林宇把模块攥进手心，能量在指尖跳动，“先记下来……”他的声音突然顿住——石碑上的符号正在变淡，像被雾气慢慢吃掉。
苏瑶已经掏出笔记本疯狂记录，而他手背上的图腾，正随着符号的消失，一下下揪着他的皮肤，疼得他直皱眉。
“林宇！”苏瑶突然喊他。
他抬头，见她的笔记本上画着三组符号，最后一组的线条还在渗墨，“快用模块！”
林宇深吸一口气。
模块在掌心发烫，他能感觉到那些被储存的吐槽能量正顺着血管往上涌。
当他的指尖即将触到石碑时，浓雾里的嘶吼突然变近，有什么毛茸茸的东西擦过他脚踝。
他猛地转头，却只看见雾里晃动的黑影——但这一秒的分神，足够让石碑上的符号彻底消失。
“操。”他骂了一句。
手背上的图腾突然窜出一根藤蔓，“刷”地缠上石碑。
林宇盯着藤蔓上渗出的青绿色汁液，那汁液正沿着石碑的纹路流动，重新勾勒出符号的轮廓。
苏瑶的笔在纸上飞转，最后一笔落下时，浓雾里的嘶吼声猛地拔高，像是被什么东西掐住了脖子。
“记好了。”苏瑶合上笔记本，指节因为用力发白，“但最后一组……”她欲言又止，低头看了看本子，“可能缺了个关键部分。”
林宇望着重新被浓雾笼罩的石碑，模块在掌心的温度已经降到正常。
他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正在雾里逼近——或许是怪物，或许是更离谱的规则。
但当他转头看向苏瑶时，她正对着笔记本皱眉，发梢沾着草叶上的露珠；再看小翠，那丫头正蹲在草坪边逗一只突然冒出来的蓝蝴蝶，发间的荧光发卡亮得像小太阳；而树妖的枝叶，不知何时已经延伸到了迷雾边缘，像道绿色的墙。
他摸了摸手背上的图腾，藤蔓轻轻挠了挠他。
“走。”他说，“先去破译这些符号——顺便，”他瞥了眼浓雾里晃动的黑影，咧嘴一笑，“会会那些不想让我们走的家伙。”
苏瑶把笔记本塞进背包，短刀重新入鞘时，刀刃擦过刀鞘的轻响混着雾里的嘶吼，像首荒诞的进行曲。
林宇走在最前面，手背上的图腾亮得刺眼，而他腰间的吐槽蓄能模块，指示灯正缓缓亮起——三次能量，还剩两次。
浓雾深处，有什么东西在盯着他们。
但这次，他们不再是孤身一人。
飞卢小说，飞要你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