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宇的鞋跟碾过潮湿的草叶，雾水顺着裤脚往脚踝钻。
他能听见自己心跳撞着胸腔，手背上的图腾藤蔓正随着呼吸节奏轻颤，像在给他打某种只有他们懂的节拍。
苏瑶的短刀鞘擦过他手肘，发出细碎的沙沙声——这姑娘总把武器收得太急，刀身与皮鞘磕碰的动静比怪物脚步声还让他安心些。
就这儿。苏瑶突然停步，背包带在肩头勒出一道浅痕。
她翻出笔记本的动作带起风，几页纸粘在一起，沾着墨渍的指尖快速分开，符号结构和笑魇树妖说的回响记忆对得上，但最后一组缺了个闭合环。
林宇低头看石碑。
青灰色石面还凝着雾气，那些被藤蔓汁液重新勾勒的符号泛着幽绿，像爬满了发光的蚯蚓。
他摸向腰间的吐槽蓄能模块，金属外壳贴着掌心，温度比刚才降了两度——三次能量，还剩两次。
试试这个。他突然开口，拇指摩挲模块上的刻痕。
苏瑶抬头时，他正盯着石碑扯嘴角，这些符号要是能自己动起来就好了。
模块在掌心嗡地一震。
林宇后颈的汗毛竖起来。
他见过太多次吐槽具现化的瞬间，可每次那股从喉咙窜到指尖的热流还是让他想起高中物理课——电流通过导线时，连空气都跟着发烫。
石碑上的符号先是模糊成一片水纹，接着刷地弹起来，在半空中扭成三幅发光的影像：
第一位是穿麻布衣的古人，站在参天古树下，嘴唇开合却没声音；第二只是金红色的鸟，翅膀掠过的地方拉出银线，在空中画了个复杂的圈；第三幅最暗，浓云翻涌间，几道闪电劈开夜空，轨迹竟和鸟的银线有几分相似。
苏瑶的笔记本啪地拍在石碑上。
她的指尖几乎要戳进影像里，发梢沾的露珠甩在纸面，晕开一团墨：三重回响之音！
树妖说过，乐子星的语言即现实需要三重共鸣——自然、生物、天象。她抬头时眼睛发亮，第一段是古人用吟唱和树木对话，第二段是飞鸟用飞行轨迹传递信号，第三段是雷雨用闪电写密码！
林宇盯着古人微颤的喉结。
他想起之前在废弃医院，自己吐槽怪物怕痒痒时，空气里也有这种嗡嗡的共振感。吟唱...他舔了舔嘴唇，模块突然在掌心发烫，试试？
苏瑶点头，笔尖在本子上快速记录古人的口型。
林宇清了清嗓子，跟着那虚影的嘴型哼起来。
一开始跑调跑成破锣，雾气里的树妖枝叶突然簌簌作响，像是在打拍子。
他跟着调整频率，哼到第三句时，空气突然像被谁按了琴键——嗡——
一道透明的音波从他喉咙里冲出来，撞在石碑上。
最左边的符号叮地亮了，像颗绿色的星子。
好！苏瑶在本子上画了个大圈，第二段是飞鸟轨迹！
林宇摸出搞笑能量震荡仪——这玩意儿是他用吐槽具现化的，外壳印着卡通笑脸，此刻正随着飞鸟影像发出啾啾的轻鸣。
他拧动调节钮，频率表的指针晃到鸟鸣区时，突然一拍脑门。
机械鸟。他说。
苏瑶挑眉：脑洞造物？
必须的。林宇闭眼，脑内浮现出金属小鸟的轮廓——尖嘴，翅膀能扇动，脚爪要能画轨迹。
当他睁眼时，一只闪着蓝光的机械鸟已经蹲在他手背上，喙部还沾着没完全具现的电流。
飞。他轻声说。
机械鸟振翅而起。
它的轨迹和虚影里的飞鸟分毫不差，银线在雾里拉出光痕。
当它画完最后一个圈时，第二组符号轰地炸开绿光，震得林宇耳膜发疼。
只剩第三段了。苏瑶的声音有点发紧，她的指节抵着石碑，雷雨...闪电
林宇抬头看天。
雾太厚，根本看不见云。
他摸着胸前的自然共鸣徽章——这是笑魇树妖送的，说是能和植物沟通。
藤蔓图腾突然在他手背一跳，他灵光乍现：用藤蔓摆闪电形状！
聪明！
脆生生的声音从脚边冒出来。
小翠不知什么时候凑了过来，发间的荧光发卡把她的脸照得像个小太阳。
她蹲在林宇脚边，伸手戳了戳他的鞋尖：树妖的藤条最听话啦！
林宇摸着手背的图腾，藤蔓顺着他的手腕爬出来，青绿色的汁液在雾里拉出丝。
他想象着虚影里的闪电形状——先斜着劈一道，再分叉成三股。
藤蔓仿佛通了灵，在空中扭出尖锐的弧度，最后啪地定住，活脱脱一道凝固的闪电。
第三组符号亮了。
整座石碑突然剧烈震动。
林宇踉跄一步，苏瑶及时扶住他的胳膊。
雾气像被一只大手撕开，一道光柱从石碑顶直冲天际，把云层都照成了淡绿色。
小翠的荧光发卡暗了下去，她仰着头张大嘴，发梢的蝴蝶扑棱棱飞进光柱里，变成一点星光。
轰——
远处传来闷雷般的轰鸣。
林宇的后颈又开始发毛，这种震动和石碑的不一样，更沉，更凶，像是有什么东西正用爪子扒拉大地。
苏瑶握紧短刀，刀鞘上的铜环撞出脆响；小翠的笑声卡在喉咙里，手指绞着裙角；树妖的枝叶突然全部转向声音来源，叶片绷得像拉直的琴弦。
地面裂开了。
林宇看着自己脚边的泥土翻涌，碎石子叮叮当当往下掉。
一道黑黢黢的石门从地底下升起来，门楣上的刻痕被光柱照亮，是一行歪歪扭扭的古文字——他不认识，但能从笔画里读出某种恶意的兴奋。
欢迎进入真正的试炼之地。苏瑶突然说。
她的声音很轻，像是怕惊动什么。
林宇转头看她，发现她正盯着门楣，笔记本不知何时摊开在掌心，这是...乐子星文字的音译。
寒意顺着领口钻进来。
林宇望着石门上的缝隙，能看见里面飘着更浓的雾，偶尔有黑影晃过，像被风吹动的破布。
他摸了摸腰间的模块，还剩一次能量；看了看苏瑶紧攥短刀的手，指节泛白；又看了看小翠——这丫头正咬着嘴唇，发间的发卡重新亮起来，像是在给自己打气。
走吗？苏瑶问。
林宇咧嘴笑了。
他能听见自己心跳声盖过了石门的轰鸣，手背上的藤蔓正沿着他的手腕往上爬，在他掌心蜷成一个小圈——那是图腾在给他打气。
当然。他说，抬脚往石门走去。
石门缓缓开启的声响混着雾气里的嘶鸣，像首跑调的进行曲。
寒意扑面而来时，他听见身后传来苏瑶的短刀出鞘声，小翠的抽气声，还有树妖枝叶摩擦的沙沙声。
门内的雾更浓了。
但这次，他们不再是孤身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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