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昭昭的运动鞋底在楼梯间磨出刺耳的声响。
顾承拉着她的手腕几乎要把人拽起来,两人撞开消防门冲上天台时,风卷着焦糊味扑面而来——那是焚烧符咒特有的苦腥,混着金属灼烧的甜腻,直往鼻腔里钻。
天台边缘的身影听见动静,慢慢转过身来。
周砚的白衬衫前襟沾着黑灰,原本软乎乎的碎发被烧得卷曲,左脸有道暗红的灼痕。
他手里举着枚血色符咒,指尖被符纸边缘割出细血珠,却像毫无知觉般,任鲜血顺着符咒纹路蜿蜒,在月光下泛着妖异的光。
你们终于来了。他开口时,林昭昭浑身的血液都冻住了。
那声音不是周砚的,带着某种机械的叠音,像两个灵魂在喉咙里打架,可惜已经太晚了。
顾承的手掌在她后腰轻轻一推,将她往身后带了半步。
林昭昭能感觉到他的指节抵着自己脊椎,每根都绷得笔直——这是他进入战斗状态的标志。
她盯着周砚的眼睛,那里本该是清浅的琥珀色,此刻却翻涌着紫黑色的雾气,像被墨汁搅浑的潭水。
为什么?她的声音在抖,不是害怕,是愤怒。
上周三凌晨三点,周砚还蹲在剧本杀社的地毯上帮她粘线索卡,说等《九重天》实景本火了要请她喝奶茶;昨天下午他修监控时指尖碰了她手背一下,还红着脸道歉说手太凉。
可现在这个举着符咒的人,分明是被什么东西啃噬了血肉的空壳,是因为嫉妒?
还是被系统意识...
嫉妒?周砚笑了,那笑声像指甲刮过黑板,你以为我在乎你那破剧本杀?
林昭昭,你才是被选中的人啊。他踉跄着往前迈了半步,天台边缘的水泥沿在他脚后露出白茬,看命人血脉,守界人护着,连九玄录都只认你。
我算什么?
给你递线索卡的工具人?他突然剧烈咳嗽起来,符咒在掌心忽明忽暗,他们说......只要我完成血月祭,就能成为新的......
闭嘴。顾承的声音像淬了冰的刀。
他不知何时摸出那柄青铜短刀,刀鞘在掌心压出青白的印子,他在强行开启血月祭前置仪式。他侧过身挡住林昭昭的视线,符咒燃烧会引动两界共鸣,必须打断符文阵眼。
林昭昭盯着顾承握刀的手。
他的虎口有道新添的抓痕,是三天前在古代时空替她挡机关时留下的。
那时他说守界人本该护着看命人,现在她却看见他指尖在抖——不是害怕,是克制着不让自己冲上去。
不能用银针。她突然抓住顾承的手腕。
周砚手中符咒的纹路在她阴阳眼里泛着刺目的红光,像无数条小蛇在游,那是命运锁链的锚点,强行破坏会把我们的因果......
你懂什么?周砚的瞳孔突然收缩成细线,符咒轰地烧了起来。
紫色雾气从他脚下翻涌而出,瞬间裹住整座天台。
林昭昭被呛得后退半步,却在雾气里看见碎片般的画面:九重天的血洗之夜,周砚的前世跪在断墙边;现代教室的监控屏幕上,他的影子重叠着另一个人;还有母亲临终前攥着她手腕说因果要趁早结时,眼底的悲怆。
昭昭!顾承的喊声被雾气闷住。
林昭昭抬头,看见血色圆轮在周砚头顶浮现,每道纹路都在吞噬月光。
她想起古籍里记载的血月祭——以活人为引,用两界怨气喂养,一旦完成,九重天的灭门咒就会在现代重演,而周砚......会成为连接两界的活门。
破虚引。她突然念出口。
通脉境口诀在脑子里炸开,那是上周在古代时空,九重天的老仆人教她的保命招式:用命火引动气流,借势破局。
林昭昭深吸一口气,能感觉到后颈的血脉在发烫——看命人血脉觉醒了。
她退到天台边缘的矮墙前,踮脚、起跳,借墙体反弹的力道朝周砚扑过去。
你疯了?顾承的惊喝被风卷走。
周砚显然没料到她会主动进攻,慌乱中抬手去挡,符咒却被林昭昭精准扣住。
两人在天台边缘踉跄,林昭昭的运动鞋踩上水泥沿,下方是十二层楼高的虚空。
她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像擂鼓般撞着肋骨,却在触到符咒的瞬间,看清了上面的字——那是她设计《九重天》剧本时,随手写在废纸上的台词:以血为引,破界而生。
还给我!周砚嘶吼着拽她手腕。
林昭昭咬着牙将符咒往怀里带,突然感觉掌心一烫——符咒烧穿了。
她条件反射松手,却见那团火焰直冲天际,在月亮周围炸开紫色光雾。
原本洁白的月亮开始泛红,像被人蘸了血抹过,边缘还挂着细碎的火星。
我们......林昭昭喘着气转身,发现顾承不知何时站到了她身后,青铜短刀插在脚边的水泥里,刀身震颤着发出嗡鸣。
他抬头望着血月,喉结动了动:只阻止了一半。
周砚瘫坐在地,原本翻涌的紫雾正在消散。
他抬起头,林昭昭终于在他眼里看见了一丝熟悉的清明:昭昭......我刚才......话音未落,他的瞳孔再次被紫雾填满,整个人像断线的木偶般向后倒去——天台边缘的水泥沿早被符咒烧得脆弱,他的后背撞上去的瞬间,碎石簌簌坠落。
周砚!林昭昭扑过去。
顾承却先一步拽住她,青铜短刀的刀鞘重重磕在她脚边的地面,震得她膝盖发软。
周砚的手在半空抓了抓,最终没入暮色里。
林昭昭听见楼下传来模糊的惊呼,还有救护车的鸣笛声由远及近。
血月的红光漫过天台。
顾承弯腰捡起那截烧剩的符咒残片,指尖被烫得蜷起,却仍死死捏着。
林昭昭看见他后颈浮现出淡青色的纹路——那是守界人觉醒的印记,她从未见过这么清晰的。
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他说。
风掀起他的衬衫下摆,露出腰间那柄从未用过的青铜短刀,此刻刀身正泛着与血月同色的红光。
天台余烟未散,血色圆轮虽已崩裂,却在地面投下一片暗红的影子。
林昭昭望着那影子,突然想起母亲临终前塞给她的青铜剑,剑鞘上刻着的,正是与这影子一模一样的纹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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