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时三刻，镇北王府的青石板路上还凝着露水，萧承欢正蹲在竹影斋的桃树下剥蜜枣——给黛玉的桃花酥得赶在辰时前送过去。
忽听得院外传来马蹄声，接着是门房老高扯着嗓子喊：“三皇子府的刘公公到！
说是康亲王有旨！“
他指尖的蜜枣“啪嗒”掉在青石板上。
萧承欢擦了擦手起身，就见穿墨绿锦袍的老太监捧着明黄缎盒跨进月洞门，眼角的笑纹堆成菊花：“萧小公爷好福气，康亲王昨儿个看了头轮’御宴争锋‘的呈菜录，直夸您那道’翡翠莲蓬羹‘是’解了满朝油腻的妙手‘。
这不，第二轮比试主题定了’奇珍异兽‘，亲王特地点名要您再下场。“
老太监说着掀开缎盒，里面躺着枚雕着麒麟纹的玉牌，在晨光里泛着温润的光。
萧承欢垂眸，指腹轻轻碰了碰玉牌边缘——康亲王这是在递橄榄枝。
前两轮御宴都是为秋狩接风，能被皇族亲点，意味着往后在京都权贵圈里多了层护身符。
“小公爷？”刘太监见他不接，赔笑道，“亲王还说，若您应下，今秋围场猎得的第一头白鹿，特许您挑尾尖做食材。”
白鹿尾尖。
萧承欢心底微动——这正是新解锁的“香酥鹿尾”菜谱里最关键的主材。
他抬头时已堆起纨绔笑意：“刘公公辛苦，承欢哪敢拂了亲王的美意？”
等刘太监带着随从走远，萧承欢转身就往正厅去。
贾政正捏着茶盏皱眉，案上摊着康亲王的帖子：“你虽顶着贾府的名参赛，到底是镇北王府的嫡孙。
这御宴不比寻常，若出了差池......“
“二叔放心。”萧承欢抄起案上的松子糖咬了口，“上回那道莲蓬羹，连太后都夸‘甜而不齁’，我心里有数。”他余光瞥见贾政指尖在茶盏沿敲了三下——这是贾赦安插在荣国府的线人惯用的暗号。
看来贾赦那边又要使绊子了。
回竹影斋的路上，萧承欢心念一动，识海里的仙宫食堂瞬间展开。
灶台边的沙漏正“沙沙”流着金砂，现实里的一盏茶时间，厨房已过了百日。
他调出系统新解锁的菜谱，“香酥鹿尾”的步骤在虚空中浮现：白鹿尾尖需用冰火双椒炙烤，火要分三重，第一重烤出脂香，第二重激出椒麻，第三重...
“系统，模拟演练。”他话音刚落，灶台自动升起两簇火焰，一簇赤红如熔金，一簇幽蓝似寒潭。
萧承欢抄起木铲，看着虚影里的鹿尾在冰火间翻转——第一重火烤到七分，尾尖的绒毛“噼啪”爆开，脂油滴进火里腾起白烟；第二重换寒焰，冰椒的辛凉裹着热辣钻进肉纹；第三重......他突然顿住，木铲在半空划出个弧：“不对，第三重该用冰火交替。”
系统提示音响起：“检测到改良方案，食灵共鸣值 5。”
这一练就是三天。
直到识海里的沙漏突然放缓，萧承欢才惊觉外头天已大亮。
比赛当日，他捧着雕花木盒跨进御膳房时，正撞见赵姨娘捏着帕子往鹿尾食材筐里撒什么。
那帕子边角绣着并蒂莲——正是贾赦院里张妈妈的手艺。
“哟，萧小公爷。”赵姨娘见他进来，帕子“啪嗒”掉在地上，弯腰去捡时，几缕深绿碎叶从指缝漏出来，“这鹿尾金贵，我帮着查查有没有坏的......”
萧承欢蹲下身，指尖捻起一片碎叶——迷魂草，闻着有股甜腻的花香，实则会让人味觉错乱。
他抬眼时笑得更甜：“姨娘手巧，承欢这把刀钝了，劳烦去偏厅帮我取把新的？”赵姨娘僵了僵，看了眼边上的小太监，只得扭着腰出去。
等她身影消失，萧承欢迅速掀开木盒，将自己提前用系统净化过的白鹿尾尖换了进去。
识海里传来系统提示：“检测到恶意因果食材，已启动净化机制，当前食材纯净度100%。”他盖上盒盖时，正看见赵姨娘从偏厅出来，手里攥着把银刀，眼神阴鸷得像淬了毒。
“谢姨娘。”萧承欢接过刀，刀锋在晨光里划出冷光。
御宴广场上，十二盏鎏金铜炉已升起火。
康亲王端坐在主位，见萧承欢进来，微微颔首。
其他参赛的厨子们正陆续展示食材：有猎户献的雪山熊掌，有西域商队带来的火羽鸡，还有位老御厨捧出个锦盒，掀开时竟飞出只五彩孔雀——尾羽上还沾着晨露。
萧承欢将木盒放在案上，指尖轻轻敲了敲盒盖。
他能听见外头传来此起彼伏的惊叹，能看见康亲王眼里闪过的期待，能闻见空气里渐浓的肉香混着椒麻。
而赵姨娘此刻正缩在廊下，盯着他的背影咬碎了银牙。
“小公爷，该起灶了。”旁边的小太监轻声提醒。
萧承欢扯了扯袖口，露出腕间镇北王府的青玉镯——那是祖母塞给他的“压惊符”。
他望着跳动的火焰，忽然笑了。
这一局，才刚刚开始。
御宴广场的鎏金炉火烧得正旺，十二方红漆案几前，参赛者们的吆喝声此起彼伏。
西域厨子正用银钳拨弄火羽鸡，赤金色的羽毛在火中噼啪炸响，腾起的焦香里裹着蜜渍樱桃的甜；老御厨的五彩孔雀已褪尽羽衣，雪白玉骨架在青铜烤架上，油脂滴落时溅起的火星，把他蓄了三十年的白胡子都映得泛红。
“镇北王府萧小公爷——”
随着司礼官拖长的唱名，萧承欢掀帘而入。
他今日穿了件月白暗纹锦袍，腕间青玉镯在烛火下流转着幽光。
案几上的雕花木盒揭开时，众人先是一静——里头不过是盘巴掌大的鹿尾，裹着层薄脆的金壳，边缘还沾着星星点点的青红椒末，哪比得旁的珍馐铺张？
“这便是萧小公爷的‘奇珍’？”右侧穿绯色官服的光禄寺卿捻着胡须嗤笑，“某记得上回翡翠莲蓬羹倒还精巧，今日怕要栽了。”
萧承欢垂眸替鹿尾调整摆盘，指腹擦过盘沿时，识海里传来系统提示：“食灵共鸣值已达临界，当前世界气运链接度 15%。”他抬眼时，眼尾微挑：“大人且尝过再评。”
康亲王端着茶盏的手顿住——他分明看见那鹿尾的金壳下，正渗出细密的油珠，油珠坠在青瓷盘里，竟发出“叮”的清响。
这声响像根银针，戳破了场中紧绷的空气。
“呈上来。”康亲王叩了叩桌沿。
银质食盒被小太监捧到主案前。
康亲王夹起半寸鹿尾，金壳在齿间碎成细雪，紧接着是冰火双椒的劲辣撞进鼻腔——红椒的热像滚油泼心，冰椒的凉像雪水灌顶，两种辛辣在舌尖绞成一团，却在咽下的刹那，涌出鹿尾本身的甘鲜。
他喉结滚动着又夹了一筷子，连茶盏都忘了放：“好个冰火两重天！这鹿尾的脂香半点没被椒味压下去，反倒是……”他突然拍案，震得茶盏里的水溅出半盏，“反倒是椒香成了引子，把鹿肉最本真的鲜给勾出来了！”
光禄寺卿的筷子不知何时伸了过来，咬下的瞬间老脸涨得通红：“妙！妙在三重火候——头一重烤出脂，第二重激椒香，第三重……”他猛地转头看向萧承欢，“第三重可是冰火交替？”
萧承欢笑着点头：“大人好舌头。第三重火先以赤焰逼出肉里的腥气，再换寒焰锁鲜，如此反复三次，方能让椒香渗进每根肉丝里。”
“好个‘反复三次’！”康亲王将空了的银碟往桌上一放，“这道菜，当得今次御宴之首！”
场中爆发出此起彼伏的喝彩。
西域厨子盯着自己焦黑的火羽鸡，手背上的青筋跳了又跳；老御厨摸着孔雀骨架直叹气，白胡子都被自己揉成了乱草。
赵姨娘缩在廊下，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她亲眼见萧承欢换过鹿尾，原以为就算没被迷魂草坏了味，也不过是普通鹿肉，哪成想……
“姨娘？”小丫鬟的声音惊得她一颤，“贾大老爷派的马车在后门等着呢。”
赵姨娘扯了扯被冷汗浸透的衣襟，踉跄着往巷口走。
月洞门外的槐树下，贾赦正倚着枣红马，腰间玉牌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她刚要开口，贾赦已甩来个茶盏：“说。”
“那小崽子……那小崽子早料到我要动手。”赵姨娘捡着碎瓷片，声音抖得像筛糠，“我往鹿尾筐里撒迷魂草，他倒换了自己的食材，那鹿尾……那鹿尾干净得很！”
贾赦的指节捏得发白。
他原想借御宴挫挫镇北王府的锐气，偏这萧承欢像条滑不溜秋的鱼，每次都能从他指缝里钻出去。
“下一轮主题是‘寒潭异鲜’。”他突然低笑，笑声里裹着冰碴，“寒潭里的东西最是难寻，更难的是——”他眯起眼，“更难的是让那东西上桌时还带着活气。你去寻个会使‘冰魄钉’的杀手，往寒潭里撒上百枚。萧承欢若敢用那些鱼……”
赵姨娘打了个寒颤，这才明白贾赦要的不只是输赢，是要萧承欢栽个大跟头。
她福了福身刚要退下，贾赦又补了句：“再去镇北王府的庄子上，把那口寒泉的冰面凿穿。我就不信，他萧承欢能变出活鱼来。”
深夜，竹影斋的烛火早熄了。
萧承欢躺在雕花大床上，意识沉入识海。
仙宫食堂的灶台泛着暖黄的光，沙漏里的金砂突然加速流转，空中浮起半透明的字迹：“香酥鹿尾收集完成，当前食堂积分 800。检测到世界气运本源波动，解锁新因果线索——【宿命侵蚀源头】。”
他伸手触碰那些字迹，眼前浮现出模糊的画面：血色的云压着青灰色的城，城墙上爬满触须般的黑纹，有个裹着斗篷的身影正往城楼下的鼎里撒什么。
画面闪过时，他听见系统提示音：“该线索与轮回千年的因果链相关，建议优先探索。”
萧承欢靠在灶台边笑了——他等这因果线索等了三辈子。
前世在《聊斋》世界，他曾见过类似的黑纹爬满狐妖的洞府；再前世在《三国》，有士兵的铠甲上也出现过这样的纹路。
原来这些看似无关的异变，都是同一个源头在搞鬼。
“这场戏，越来越有意思了。”他对着空气喃喃自语，指尖轻轻敲了敲灶台。
窗外忽有夜风吹来，吹得竹影摇晃。
萧承欢支起身子，就着月光看见案头多了张帖子——康亲王府的飞鸽传书。
他展开看了眼，嘴角的笑意更深：“寒潭异鲜么……”
（第三轮“御宴争锋”的请帖静静躺在案上，墨迹未干的“寒潭”二字，在月光下泛着幽蓝的光。
）
读书三件事：阅读，收藏，加打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