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长的甬道只走了一半,裴云枝就被一堵人墙堵在半路。
领头的,正是冯熙身边的那个老人,冯家家主,也是如今兵部尚书,冯琮。
刚才他只留了孙儿一人在牢里,谁知一转眼的功夫,他的孙儿竟然就成了一具尸体。
“裴剑舟!你不得好死!还有你这个臭丫头!你是何人?”
裴云枝背后的裴剑舟已经被毒药折磨的不成人样,全身骨头都如同被蚂蚁爬过,又好像有什么东西从骨缝里长了出来,接着又一点点长大,他感觉自己很快就会被骨头里长出来的东西给撑爆了。
“阿枝,放下我,你快离开!”
裴云枝只微微微侧脑袋,从地上躺着的一具尸体旁,拿过一截绳索,将两人捆在一起。
空出两只手后,她将匕首握在手中,眼神只盯着为首的冯琮。
“舅舅,我会带你出去!”
她说完这句话,眼神冷厉,一步踏出,宛如一尊杀神出世。
冯琮往后退了几步,任由身后的狱卒一拥而上。
谢实站在宫门口,想转身离去,就被一个小太监喊住。
“谢大人留步!”
谢实转身看去,这人他不算陌生,是御书房中一名跑腿的小太监,洪喜。
“谢大人,这是陛下让我给您送来的!”
小太监洪喜将一叠纸交给谢实,又恭敬退下,并不谄媚。
谢实接过东西捧在手中,恭敬朝着榆帝的御书房一礼,才转身离去。
刚上马车,清垚就来到马车外,轻声道:“主子,刑部出事了!”
谢实心中一紧,掀开帘子,就听清垚说:“兵部尚书冯琮想对裴将军下手,裴姑娘见着里面不对就闯了进去!”
“情况如何?”
清垚继续道:“清明已经带着人前去接应了!裴姑娘没什么大碍,但裴将军中毒了,暂时还不知道中了什么毒,属下已经派人将戚潺潺接过去了。”
谢实放下帘子,脸色黑如锅底。
“去刑部!”
刑部大牢里,两拨人对峙起来。
冯琮没再继续让狱卒上去送死,让人死死守住大牢出口后,就只盯着裴云枝身后的裴剑舟。
裴剑舟已经中毒,他只要守着这里,等这裴剑舟被活生生折磨致死,也不枉他这么平白无故就损失了个长孙。
“你是裴家的小辈吧!没想到裴家还能留下血脉。不过也无妨,等你身后之人死了了,接着就是你的死期!”
冯琮冷眼看着眼前两人,要不是他们,他的孙儿冯熙也不会死!
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事情,他已经经历过一次,这一次,他比上一次还要冷静。
要不是这裴家姑娘武艺实在高强,他都想自己动手,替孙儿报仇。
“裴家六郎这幅模样,看着还真是让人揪心呢!”冯琮慢条斯理地往前踱了一步,看着裴云枝冷厉的眼神,他又不动声色地退了回去。
这个时候,硬碰硬是得不到任何好处的,还是攻心为上。
“都说鬼医收了个好弟子,那戚潺潺的天分,到底是比她师父还要厉害一些!”
“这毒可是她独自配出来的!还有个好听的名字,蚀骨春。”
“中毒者会感觉到自己的骨缝里会有东西长出来,就如同植物在春天发芽,悄无声息的生长!
等到植物长大后,足以将他整个人撑爆!
就像是放烟火一样绚丽。”
裴云枝冷笑着,看向冯琮:“就你会说话?”
冯琮眼中晦暗不明,想了想,还是没做出什么举动,依旧在原地踱步。
“算了算了,我何必跟你一个小姑娘计较?只要留下你们俩的命,给我孙儿赔命,我这个老人家呢!就不跟你们计较啦!”
裴剑舟的毒发作完还需要两个时辰。
冯琮让人搬来椅子坐在上面,心情很好。
数着别人的死期,当那定人生死的阎王,感觉不赖。
这会,他已经在考虑着冯家下任家主的人选,死了一个长孙而已,又不是绝了后,从晚辈中再挑出一人培养,也用不了多长时间。
他冯家,子孙不算少。
跟那个已经绝后了的裴家相比,简直是子孙满堂了。
冯琮越想越觉得好,死了一个孙儿,就像是丢了一块破衣烂布。
“冯大人,张大人来了。”一个狱卒上前,躬身凑到冯琮耳边,说完,又给冯琮指了方向。
冯琮站起来,转身欲走,又停步道:“给我看好她们!放你一个人出去,唯你们是问!”
说完,才走向外面那人。
“张大人久等!”
那位张大人,与冯琮同级,是刑部尚书,与冯琮是好友,所以才任由冯琮在自己的地盘随意行事。
“冯大人,我刚刚接到消息,那谢不易进宫了!”张大人一脸担忧地看着冯琮:“若是那个混不吝将这事上报给陛下,你我都要遭殃!”
冯琮没有着急出声,思量了好一会,才问张大人:“你可曾将裴六的事情上报给陛下!”
张大人摇了摇头:“还不曾!”
冯琮这才没了顾忌,笑道:“张大人,你也太小心了些,裴六暂时是秘密押解进京的,那些人都是你我的心腹,不会出现意外的!”
张大人指着里面问:“那里面那个姑娘是怎么回事!”
“这事我已经查清楚了,是她在盛京城外恰巧碰上的,是个意外。”
冯琮拍了拍张大人的肩膀,安慰着他:“放心,不会有那么多意外的,我查问过,他们路上也就遇见了这一人。”
“两位大人好呀!”
谢实下了马车,笑着走向两人。
两人脸色瞬间难看,同时转身看向来人。
谢实像是两人多年的好友,硬是挤到两人中间,伸出胳膊,圈着两人的脖子。
“两位大人这是在商量什么,本官能否听听?”
冯琮甩开谢实的胳膊,后退两步,黑着脸,整理着一身官服。
“有辱斯文!”
与冯琮相比,张大人的胆子就要小些,这会已经战战兢兢地站在那里,甚至不敢甩开谢实的胳膊。
谢实松开张大人,往冯琮身边走了两步。
“有辱斯文?冯大人又不是文官,也讲究斯文二字?”
冯琮一甩袖子,不再看他。
与谢实比嘴皮子,怕是整个朝堂都没人能比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