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未散时,陈恪蹲在井边,指尖蘸了蘸水面。
幽蓝铭文随着水波晃了晃,又凝出清晰的轮廓,像是被某种力量托着浮在井心。
林疏月的影子落在他身侧,月白裙角沾了点晨露,在青石板上洇出小片水痕。
这纹路...她蹲下来,发间玉簪轻碰井沿,像我在剑冢见过的剑痕。
陈恪抬眼,见她眉峰微蹙,眼尾被晨光镀得温软。
他故意用指节敲了敲井壁:师姐不是说这是镇灵井?
镇的什么灵?
林疏月伸手,指尖悬在水面半寸处。
铭文突然泛起涟漪,竟顺着她的手势蜿蜒,在水面勾出半柄剑的形状。
她呼吸一滞,指尖微微发颤:是剑意。声音轻得像被风吹散的雾,远古时期的封印剑意,用符文当锁,把什么东西压在井底。
陈恪摸出怀里的残页。
残页上混沌现,古井鸣的字迹还在发烫,和井里的铭文共鸣着,在他掌心灼出小红点。
他垂眸遮住眼底的暗芒——系统签到时得来的残页,原来说的是这个。
咚——
井边青石突然被踩响。
陈恪抬头,就见内门方向的朱漆拱门处,一道玄色身影负手而立。
晨雾里看不清面容,只听见沉稳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每一步都像踩在人心尖上。
疏月小友。来者先朝林疏月颔首,目光扫过井口时顿了顿,转向陈恪时已带了三分笑意,这位应该是陈恪小友?
林疏月霍然站起,腰间剑穗绷得笔直:周长老。
周无涯。
陈恪在记忆里翻找。
青冥宗内门长老,主管外门事务,表面最是慈和,去年有个外门弟子因误闯内门药园被废灵根,据说是他亲手施的刑。
此刻他着玄色锦袍,腰间挂着块羊脂玉牌,连笑纹都生得端方,可那双眼睛却像深潭里的寒水,直往人骨头缝里钻。
昨日废园有异象,我让弟子查了查。周无涯踱步到井边,袖中伸出的手在水面虚按——铭文竟被他这一按压得往下沉了三寸,小友可曾察觉这井的异常?
陈恪缩了缩脖子,把残页往怀里又塞了塞。
前世混市井时学的装傻本事此刻用得顺溜:回长老的话,弟子就是个扫落叶的杂役,昨日见井里发光,还以为是哪家小师弟偷藏的夜明珠
哦?周无涯眉尾微挑,那小友可知,这井是我宗百年前的镇灵井?他突然伸手,搭住陈恪手腕。
陈恪只觉一股热流顺着经脉钻进来,像条毒蛇似的往丹田窜——是在探他的灵根!
系统能量突然在识海翻涌。
陈恪想起昨夜赵大山攻击时触发的十倍返还,可周无涯是筑基大圆满的修为,十倍反弹怕要把他自己炸成渣。
他咬了咬舌尖,装出被探脉的惊慌:长老!
疼!
周无涯的手猛地收回。
他盯着陈恪泛红的手腕,眼底闪过一丝疑惑——这小子的经脉里竟没有半分灵气波动,像口枯井似的。
可方才井里的异象,分明和他有关。
小友天赋异禀。周无涯又笑了,仿佛方才的试探只是错觉,若愿拜入我座下,我保你三月内入内门。
林疏月的指尖掐进掌心。
她知道周无涯收徒向来苛刻,上回内门大比第一的弟子求他收徒,都被他以道心不坚拒了。
陈恪挠了挠后颈,露出外门杂役最常见的憨笑:长老抬爱了,弟子连练气一层都没到,哪敢高攀...
无妨。周无涯从袖中摸出个小玉瓶,放在井边青石上,这是洗髓丹,每日服一粒,三月后若改变主意,来内门找我。他转身时玄色袍角带起一阵风,把井边的晨雾都卷散了,小友记住——青冥宗,不会亏待有本事的人。
等周无涯的身影彻底消失在朱漆拱门后,林疏月立刻抓住陈恪的手腕:他探你灵根了?
嗯。陈恪活动了下被捏红的手腕,说我是废灵根。
林疏月松开手,指尖还在抖:周无涯的探脉术能看透三百年修为,他说你是废灵根...可这井的异象...她突然抓住陈恪的衣袖,你...是不是有什么没告诉我的?
陈恪望着她眼底的担忧,喉结动了动。
他想起系统面板上混沌体(隐藏)的字样,想起残页里天命之子的铭文,最终只揉了揉她发顶:等我查清井底的事,一定全告诉你。
林疏月耳尖发烫,别过脸去:谁要听你...总之今晚守井,我陪你。
不用。陈恪突然笑了,眼尾微挑的模样像只偷到腥的猫,师姐的剑太利,万一被周无涯的人发现...我自己去就行。
月上中天时,陈恪蹲在井边。
他脱了外袍系在腰间,露出精瘦的腰线——前世爬墙偷果子练的本事,此刻正好用来下井。
井壁湿滑,青苔在指尖打滑,他往下爬了十丈,空气突然冷得刺骨,像是掉进了冰窖。
叮——
腰间玉佩突然发烫。
那是系统签到在破庙得来的避邪玉,此刻正震得他虎口发麻。
陈恪抬头,就见井口的月光被切成细窄的银线,离他越来越远。
再往下,井底的轮廓渐渐清晰——不是他想象中的淤泥,而是一块刻满符文的青石板,石板中央有个半人高的石匣,石匣上缠着锁链,锁链上的每一环都刻着和井壁相同的铭文。
嗡——
石匣突然震颤。
陈恪的指尖刚要碰到锁链,一道灰白光影从石匣里飘出来。
那光影起初模糊如雾,渐渐凝出人形:老者,披散的白发间插着断剑,左胸处有个碗口大的血洞,像是被什么利器贯穿的。
陈恪的呼吸一滞。
系统能量在识海疯狂跳动,他甚至听见系统提示音在脑子里炸响:检测到混沌体觉醒契机——
你终于来了...
沙哑的声音像生锈的齿轮碾过耳膜。
陈恪的瞳孔骤缩,就见那虚影抬起手,指尖几乎要碰到他的眉心,混沌体...解开这封印,我便告诉你...青冥宗的...
话音戛然而止。
陈恪猛地抬头,就听井口传来细碎的脚步声。
他迅速退到井壁阴影里,就见一道月白身影趴在井口,发间玉簪闪着微光——是林疏月。
陈恪?她的声音带着点颤,你要是敢掉下去,我...我就把你捞上来再揍一顿!
陈恪憋着笑,冲井口挥了挥手:师姐放心,掉不下去——他转头看向石匣方向,却发现虚影已经消散,只剩石匣上的锁链泛着幽蓝光芒,就是这井底...比想象中有意思。
夜风卷起他的衣摆。
陈恪摸着腰间的避邪玉,望着石匣上混沌归元的铭文,突然想起周无涯临走时说的那句话。
他勾了勾唇,眼底的光比井里的铭文更亮——青冥宗的秘密,该浮出水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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