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壁青苔在陈恪指尖打滑的触感还未消去，石匣震颤的嗡鸣已震得他耳膜发疼。
那道灰白光影从石匣里渗出来时，他后颈的汗毛根根竖起——前世混街头时被人用板砖拍闷棍前，也有过这种脊背发凉的直觉。
你终于来了
沙哑声线像锈铁刮过青铜，陈恪喉结动了动，右手悄悄摸向腰间避邪玉。
那玉是破庙签到得来的，此刻烫得几乎要灼伤掌心，系统能量在识海翻涌成潮，他甚至听见机械音在脑子里炸开：检测到混沌体觉醒契机——
虚影凝出人形的刹那，陈恪看清了对方左胸碗口大的血洞。
那伤口边缘焦黑，像是被某种至阳之力贯穿，却又泛着阴寒的死气。
他想起青冥宗典籍里提过的魂体创伤，心跳陡然加快半拍——能以魂体状态存活千年的存在，至少是化神境以上的老怪物。
你既是混沌体，便应承此劫。老者虚影的目光扫过陈恪眉心，声音低沉如雷。
陈恪脊梁骨窜过一股凉意，面上却扯出痞笑：老前辈，您这井太寒了，我腿肚子都打颤。
要不咱换个地儿？
我请您喝外门伙房的桂花酿，比这井底的冷风可舒坦多了。他边说边往井壁缩了缩，靴底蹭过青石板时，碰到了刻着混沌归元的铭文——那纹路突然泛起幽蓝微光，像活过来的蛇。
老者浑浊的眼珠动了动，似是没料到陈恪会用这种腔调说话。
他残袍下的手臂抬起，指尖悬在陈恪眉心三寸处：千年前，有混沌体引动天地异变，被七十二仙门联手镇压于此。
这口井，是当年封印核心之一。
陈恪的笑意淡了。
前世他在孤儿院偷看过《山海经》残本，混沌体是传说中能演化天地的无上体质，可青冥宗典籍里只字未提——周无涯那老匹夫上次说外门杂役也该有上进心时，眼底闪过的那丝探究，此刻突然清晰起来。
如今灵气潮汐紊乱，封印松动。老者的虚影开始透明，你身上有他的气息，却又不全相同...是他转世？
还是新的命运承载者？
陈恪喉结滚动。
系统面板突然弹出一行血字：混沌体觉醒度 5%，检测到封印松动，建议宿主尽快离开危险区域。他压下翻涌的情绪，故作轻松：老前辈，您这问题我可答不上来。
要不先把我弄出这冰窖似的井？
等我成了元婴大能，再慢慢听您讲故事？
话音未落，井口传来细碎的脚步声。
陈恪抬头，就见月白裙裾扫过井沿，林疏月发间玉簪的微光落进井里，像撒了把碎星子。
她趴在井边，指尖攥着半截断剑——那是前日陈恪在破庙签到得来的残剑，说是能唤醒剑修潜力，没想到被她随身带着了。
陈恪？她的声音带着点颤，你要是敢掉下去，我...我就把你捞上来再揍一顿！
陈恪憋着笑挥了挥手，眼角余光却瞥见林疏月的手腕。
她素白的手腕上，一道青紫色的纹路正顺着血管往上爬——那是剑气暴走的征兆。
前日他帮她梳理经脉时，曾摸到她丹田处有团被封印的剑意，难道和井底的铭文有关？
师姐别急，我这就——
话没说完，井底的青石板突然爆发出刺目蓝光。
陈恪被强光晃得闭眼，再睁眼时，林疏月的身影在井口扭曲起来。
她原本清冷的眉目此刻染了层薄红，断剑在她掌心嗡嗡震颤，竟与井底的铭文产生共鸣。
这是...父亲的剑？林疏月的声音里带着惊惶，又有几分狂喜。
她望着虚空中浮现的半透明剑影——那剑影与她手中断剑严丝合缝，剑身刻着问渊二字，当年父亲被逐出师门时，说他的剑去了该去的地方...原来在这里！
陈恪心头一震。
林疏月的父亲是百年前名震青冥的剑痴，因修炼邪剑被周无涯亲自废去修为，可陈恪在杂役房翻到的旧卷宗里，分明写着问渊剑是上古剑典记载的天地初开第一剑。
此刻井底的铭文，与那剑身上的纹路如出一辙。
轰！
井口突然传来重物坠地声。
陈恪猛地转头，就见赵大山猫着腰从井边的灌木丛里钻出来，怀里抱着个陶土罐——那是外门火油库的封泥罐。
赵大山的络腮胡子沾着草屑，眼底闪着狠光：小杂种上次命大，这次我看你怎么躲！
陈恪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这赵大山是外门杂役里有名的刺头，上月他在井边签到得了本《懒人三式》，赵大山想抢，结果被反杀了次。
没想到这货记仇，竟带了火油来——火油遇明火能烧三天三夜，井里空气稀薄，他要是把火油罐扔进来...
去死吧！赵大山吼了一嗓子，将火油罐狠狠砸向井口。
陈恪的瞳孔骤缩。
系统能量在识海疯狂跳动，他甚至能听见能量流动的嗤嗤声。
就在火油罐即将坠入井中的刹那，他腰间的避邪玉突然迸发出刺目白光，一道无形屏障将他护在中间。
轰——！
火油罐在井口炸开，烈焰裹着碎石四溅。
赵大山的笑声戛然而止，他瞪圆了眼睛看着自己的手掌——原本扔出去的火油罐，此刻竟反弹回来，在他脚边炸成了火球！
啊！！赵大山被气浪掀飞数丈，后背撞在老槐树上，身上的粗布短打瞬间被烧得焦黑。
更诡异的是，他怀里那只用来探路的妖兽小黑（一只一阶火鼠）突然发出尖啸，周身浮现出和陈恪避邪玉一样的白光，接着噗的一声，竟直接爆成了血雾。
井底的老者虚影突然凝实几分，他望着赵大山的惨状，眼底闪过赞许：被动之力...竟能将杀劫反制。
有意思，有意思。
陈恪扶着井壁站直，心跳如擂鼓。
他能感觉到识海里的系统能量在疯狂消耗，系统提示音接二连三：十倍返还触发（剩余次数：2）能量消耗：30%检测到恶意攻击消除，宿主安全。
混沌归元，万法皆空...老者的虚影开始消散，声音越来越淡，若你不负天命，当再来此地...记住，青冥宗的秘密，藏在问渊剑里...
话音未落，虚影彻底消失。
井底重新陷入黑暗，只剩陈恪腰间的避邪玉还在微微发烫。
井口的火已经熄灭，赵大山的惨嚎渐远，林疏月的断剑却仍在震颤——她望着虚空中消散的剑影，眼底有泪光在闪。
陈恪？她的声音轻得像片羽毛，你没事吧？
陈恪仰头冲她笑：能被师姐担心，就算掉层皮也值了。他摸着青石板上的铭文，心里却翻涌着惊涛——混沌体、千年封印、林疏月的问渊剑...周无涯那老匹夫，到底隐瞒了多少？
夜风卷起他的衣摆，陈恪望着井口的月光，突然听见远处传来更夫的梆子声：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他拍了拍身上的青苔，开始往上爬。
井壁的青苔还是那么滑，但这次他爬得很稳。
路过林疏月身边时，他瞥见她手腕上的青紫色纹路已经消退，断剑在她掌心散发着温凉的光。
师姐，他擦了擦脸上的灰，明日我请你吃伙房的糖糕。
林疏月别过脸，耳尖泛红：谁要吃你的糖糕...话没说完，却悄悄把断剑往他手里塞，这剑...你拿着。
我总觉得，它和你有关。
陈恪接过剑，指尖触到剑身的刹那，识海里突然闪过老者的话：青冥宗的秘密，藏在问渊剑里...
他低头看剑，剑身的问渊二字在月光下泛着幽蓝，像在诉说什么。
次日清晨，陈恪刚把最后半块糖糕塞进嘴里，外门执事就喘着粗气跑来：陈杂役！
内门议事厅传你，周长老亲自召见！
陈恪咬着糖糕的动作顿住。
他望着执事腰间晃动的内门令牌，又摸了摸怀里的问渊剑，眼底浮起笑意——该来的，终究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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