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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万化鼎的鼎身倏然一震,比提纯丹药时更为剧烈!

半晌后,一缕缕肉眼几乎难以分辨的、比发丝还要纤细的金色光线,竟从那矿石中被缓缓剥离出来,融入鼎内。

紧接着,又有一缕缕厚重沉凝的土黄色光华,同样被鼎吸纳。

片刻之后,那块矿石化为了一捧真正的灰白粉末。

而万化鼎的鼎身,那些原本深刻狰狞的裂痕,此刻竟以一种极其缓慢,肉眼几乎看不见但确实存在的方式,变得浅淡了一丝!

鼎内流淌的古朴气息,也似乎更加浓郁了少许。

“庚金之精……厚土之华……”

洪玄感受着鼎内传来的细微变化,以及鼎反馈回来的信息,呼吸微微急促。

这万化鼎,竟还能从废矿中提炼出如此精纯的五行精华!

而且,这些精华似乎对鼎本身亦有裨益!

他将剩下的几块矿石一一投入,虽然距离完全修复遥遥无期,但好歹也是个希望。

残破不堪就如此强悍,若是完好无损,真是难以想象其威能……

接下来的日子,洪玄除了日常吐纳,便将心思放在了法术修炼上。

他寻了一处宗门后山偏僻无人的小树林。

他要修炼的,是外门最基础的五行法术——锐金诀与土元盾。

按照法诀所述,他调动体内灵力,在经脉中循着特定的路线运转,汇聚于指尖。

“嗤。”

一点黯淡的金光从他指尖弹出,歪歪扭扭地飞出数尺,打在一棵树的树皮上,只留下一个浅浅的白印。

洪玄皱起了眉。

他并未气馁,而是盘膝坐下,开始复盘。

“《五行要术》有云:法者,以神御气,以气显象也。神,为观想;气,为灵力;象,为法术之形。”

他一遍遍地回忆着锐金诀的法诀,不仅仅是背诵,而是在拆解其内在的逻辑。

“锐金诀,取金之锐利、穿透之意。其要,在于凝,而非以力强。”

寻常弟子修炼,只知依样画葫芦,将灵力灌入固定的经脉路线。但洪玄却在思考,为何是这条路线?这条路线的每一个转折,每一个节点,其作用是什么?

“既然是凝聚,那便要一往无前,毫无滞涩。”

他开始尝试微调灵力的运转路径。这无异于在刀尖上跳舞,稍有不慎,灵力走岔,轻则经脉受损,重则丹田震荡。

但他控制力惊人,一次次地试探,一次次地修正,将那条“官道”截弯取直,改成了一条更凶险、也更迅捷的“小径”。

仅仅是这点改变,还不够。

“观想为核。”他闭上眼,法诀要求观想一根锋利的金针。

“针,太死板了。”

洪玄的思维发散开来,“何物穿透力最强?是钻!是螺旋!”

一个大胆的念头在他脑海中成型。

他再次催动法诀,指尖的灵力不再是简单地汇聚,而在他强大的神念操控下,开始高速、稳定地螺旋!

“嗤!”

这一次,一道凝实了数倍,甚至带着一丝微不可闻的嗡鸣声的金芒,从他指尖激射而出!

金芒迅疾如电,并非“撞”在前方那棵碗口粗的硬木树干上,而是“钻”了进去!

噗嗤一声,木屑纷飞!

金芒从树干另一头穿出,在地上留下一个焦黑的深孔。

而那树干上的孔洞,边缘光滑,竟带着一圈圈细密的螺旋焦痕!

威力,何止提升了三成!

洪玄脸上露出一抹满意的神色,又开始琢磨“土元盾”。

他依法施为,一面淡黄色的光盾在身前汇聚,但显得有些虚浮,仿佛一触即溃。

“土元盾,取土之厚德、承载之意。其形,在于均。力散则弱,力聚则强。”

洪玄看着眼前的光盾,心道:“一块平板,受力于一点,最易破碎。但若是拱桥,是蜂巢,便能将一点之受力,均摊于全面。”

他的神念再次沉入,不再是观想一面简单的光墙,而是在脑中构建出一副精密无比的,由无数个细小六边形组成的蜂巢结构。

他操控着土行灵气,按照这幅“图纸”,在光盾内部编织出一张看不见的受力网。

光盾的外表依旧是那副平平无奇的土黄色,但其内部,已是天壤之别。

他捡起一块石头砸去。

“咚”的一声闷响。

光盾晃都未晃,石头砸中的地方,一道道淡淡的六角形纹路如水波般一闪而逝,瞬间将冲击力传导至整个盾面,消弭于无形。

“知其然,更要知其所以然。”

洪玄收起法术,目光深邃,“将一分力,使出十分效用,这才是修士的根本。”

…………

他默默盘点了一下自己的家当。

马荣送来的那五枚中品养气丹,已在几日高强度的法术修炼中消耗殆尽。

先前积攒的那些劣质丹药,即便经万化鼎提纯,也早已见了底。储物袋中,如今只剩下之前做杂役积攒的三枚下品灵石。

至于从灵兽园或山道旁收集的那些废料,万化鼎虽能萃取精华,但对于如今已是炼气三层的他而言,已是杯水车薪,聊胜于无。

三枚灵石,连在坊市买一瓶最普通的养气丹都不够。修炼如逆水行舟,资源便是船桨,而他,已然后继乏力。

“我问青山何日老,青山问我几时闲?终究不得闲呐。”

洪玄看着远处的绵延山脉,云遮雾绕,直抵青冥,不由得感叹道。

资源匮乏的压力,再次沉甸甸地压在了他的心头。

…………

夜色如墨,月光清冷。

青云宗外门弟子居住的区域,早已陷入一片沉寂。

洪玄的房间内,依旧亮着微弱的光。

他正借着窗棂透进的朦胧月色,小心翼翼地操控着万化鼎,提纯着最后一点收集来的药渣。

每一丝灵气都不能浪费。

窗外,隐约传来两名巡夜弟子压低的交谈声。

“……听说了吗?内门那位林师姐,最近好像又得了掌门赏赐的宝物……”

“啧啧,真是天之骄女啊!也不知她那个同乡的穷小子,现在混得怎么样了?还在捡破烂吗?”

“谁知道呢,不过他也是倒霉,这场风波看似是争风吃醋,实则背后有世家弟子在推波助澜呢!”

“真的吗?这未免小题大做了,有这个必要吗?”

“害,目的不就是为了借个由头,激化凡俗弟子与世家弟子之间的矛盾……岂料啊,那位林师姐毫无兴趣,压根就懒得搭理这些琐事。”

“你小声点,别被人听见了,落下话柄了!”

交谈声音渐渐远去。

洪玄提纯的动作微微一顿,眉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

有人的地方便有纷争。

两个派系的对立几乎是必然,凡俗出身弟子的崛起,对世家子弟来说就是赤裸裸的威胁。

何况向来是人不患寡,而患不均。

说白了,宗门的修行资源就那么多。

你多拿一分,我就少得一分。

前者不满后者凭借出身占据大部分珍贵资源,后者则忌惮前者的崛起势头,害怕动摇自己的既得利益。

虽然表面上还算和气,没有明面撕破脸皮,分党立派。

但宗门之中早已暗流涌动,两方对立摩擦的火药味越来越浓。

“我可不想被别人当枪使。”

洪玄揉了揉眉心,神色间透着一丝无奈。

巡夜弟子的话让他意识到,自己和林月然的那点风波,背后多半是世家弟子在推波助澜。

目的很简单。

就是要借个由头,激化凡俗弟子与世家弟子之间的矛盾。

“呵,一群蠢货。”

洪玄冷笑一声。

那些人打错了如意算盘。

林月然压根就懒得搭理这些琐事,更别说为了什么出身之争而站队了。

何况她背后的靠山是?青云宗掌门!

妄想算计掌门的弟子,那真是“死”字都不知道怎么写。

但这也让洪玄心中警铃大作。

他只想安心修炼,靠着万化鼎慢慢积攒资源,完全没有必要去掺和这种吃力不讨好的纷争。

更何况,以他现在炼气三层的修为,在这种暗潮汹涌中根本翻不起什么浪花。

一个不小心,就会被当成炮灰牺牲掉。

毕竟,他可没有林月然那么硬的靠山。

“必须想办法脱身。”

洪玄眼中闪过一抹精光。

他想起了一个计划。

“罢了,反正马荣那里的货也不多了,是时候出去一趟了。”

洪玄思忖着,手指轻敲桌面。

他拜入宗门也有些时日了。

此番下山,既是为了谋取新的资源渠道,也是借此机会避避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