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地面瓷砖接触到皮肤,林阳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
墨菲将他平放在地上,迅速拿来厚厚的浴巾裹住他冰冷的身体,然后动作麻利地开始解开他右脚踝上的黑色临时支架。
当防水绷带被解开,露出肿胀依旧明显、皮肤紧绷发亮的脚踝时,墨菲的眉头紧紧锁了起来。他拿起一个更大、更冰冷的冰敷袋,覆盖在肿胀最严重的区域,然后取出一卷黑色的强力加压绷带(CompressionBandage),从林阳的脚趾开始,以精准的压力和角度,一圈圈向上缠绕,直到覆盖整个小腿下段。加压带来的束缚感和冰冷刺痛让林阳发出一声微弱的呻吟。
墨菲推来轮椅,将包裹得像个粽子、依旧在不停颤抖的林阳搬上去,用毯子裹紧。他推着轮椅,快步走向电梯。汤姆拿着数据板,沉默地跟在后面,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电梯上行。狭小的空间里,只有林阳粗重而痛苦的喘息声。墨菲低头看着他苍白如纸的脸和紧闭的双眼,眼神复杂。汤姆则盯着电梯跳动的数字,眉头紧锁,似乎在思考着什么极其棘手的问题。
电梯门打开,复健室所在的楼层。轮椅碾过冰冷的地砖,发出单调的声响。走廊尽头,负责守卫的警察安德森正靠在墙边,看到他们回来,立刻站直身体。当他的目光落在轮椅上那个被毯子裹着、毫无生气、身体还在不断颤抖的林阳身上时,年轻警官的脸上瞬间布满了毫不掩饰的震惊和深切的同情。
“我的上帝……”安德森低声惊呼,快步迎了上来,“他…他怎么了?需要叫医生吗?”他看着林阳惨白的脸和紧闭的双眼,又看向汤姆。
“康复训练后的正常反应。”汤姆的声音平板,带着一种职业性的冰冷,他挡在安德森和林阳之间,“过度疲劳。休息就好。谢谢关心,警官。”他的语气带着明显的疏离和拒绝。
安德森张了张嘴,看着林阳那明显是经历了非人折磨后的状态,又看了看汤姆那张毫无表情的脸和墨菲沉默的肃穆,最终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只是眼神里的同情和疑虑更加深重了。他默默地让开了路。
墨菲推着林阳进入复健室,反手关上门,隔绝了安德森的目光。
将林阳从轮椅挪回冰冷的复健床,重新连接上冰敷机,调整到最低温度。墨菲又拿出血压计和采血设备,动作麻利地给林阳测量了血压(偏低),并迅速抽取了一管静脉血,小心翼翼地装入一个贴着标签的试管中。
“肌肉溶解指标筛查。”墨菲将试管递给汤姆,声音低沉。
汤姆接过试管,看了一眼标签,又看了一眼床上如同陷入昏迷、只有胸膛还在微弱起伏的林阳,眼神深处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他将试管小心地放进一个便携式低温保存箱里,然后拿起数据板,在上面快速记录着血压和初步观察。
“通知检验科加急。结果出来第一时间给我。”汤姆对墨菲吩咐道,声音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凝重,“你守在这里。监测体温、心率和意识状态。每小时记录一次。有任何异常,立刻按紧急呼叫。”
墨菲默默点头,拉过一张椅子,坐在了床边,目光如同鹰隼般锁定了监护仪屏幕和林阳的脸。
汤姆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床上那个被痛苦彻底淹没的年轻人,转身快步离开了复健室。沉重的关门声,隔绝了室内死寂的凝重。
时间在监护仪单调的滴答声中缓慢流逝。林阳的意识沉浮在黑暗的深渊边缘,身体的剧痛如同无数根烧红的钢针,反复穿刺着他的神经。左腿深处传来一种前所未有的、如同被无数蚂蚁啃噬骨髓般的酸痛和灼烧感,肌肉僵硬得如同石块。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伴随着胸腔撕裂般的痛楚。冰敷袋的极致低温透过加压绷带,如同冰锥刺入脚踝深处,与内部的胀痛激烈对抗。更可怕的是,他感觉自己的尿液似乎……颜色很深?一种深沉的褐色?肌肉溶解的阴影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上他的心脏。
就在这无边无际的痛苦煎熬中,复健室的门被轻轻敲响。
墨菲起身开门。门外站着警察安德森,他手里拿着一个文件夹,脸上带着一丝歉意和掩饰不住的担忧。
“抱歉打扰,墨菲先生。”安德森的声音压得很低,“关于昨晚的袭击案,还有些细节需要和林先生再确认一下。哈里斯警官在楼下处理其他事务,让我先来补充几个问题。只需要几分钟。”他的目光越过墨菲的肩膀,看向床上毫无生气的林阳,眉头紧紧皱起,“他……这个样子,还能问话吗?”
墨菲高大的身躯堵在门口,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需要绝对安静。现在不行。”
“可是……”安德森显得有些急切,他扬了扬手中的文件夹,“这些细节很重要!关系到我们锁定嫌疑人!比如,袭击者身上有没有特殊气味?比如烟草味,或者消毒水之外的其他化学品味道?还有,他操作支架旋钮的动作,是左手还是右手?有没有佩戴什么特殊的饰品?任何细节都可能……”
“我说了,现在不行!”墨菲的声音陡然提高,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强硬,他向前逼近一步,宽阔的肩膀几乎将门口完全堵死,“他的体征很不稳定!任何刺激都可能引发严重后果!你是在妨碍治疗!”他的眼神锐利如刀,带着明显的警告意味。
安德森被墨菲的气势所慑,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他看着墨菲那张毫无表情却充满压迫感的脸,又看了看病房内监护仪闪烁的光芒和林阳惨白的侧脸,最终无奈地叹了口气,收起了文件夹。“好吧……我晚点再来。请务必让他好好休息。”他留下这句话,转身离开了,背影带着一丝不甘和深深的忧虑。
墨菲关上门,反锁。他回到床边,看了一眼监护仪上依旧偏低的心率和紊乱的波形,眉头锁得更紧了。他拿起毛巾,蘸了些温水,轻轻擦拭林阳额头上不断渗出的冷汗。
与此同时,校园深处,一栋豪华的学生公寓楼内。
希利亚德·戴维斯靠在一张宽大的真皮沙发里,手里端着一杯琥珀色的威士忌。他面前的平板电脑屏幕上,正显示着里基(Rickey)不久前发来的那条短信:
“老大,情况不对!那瘸子根本没废!他在教练办公室!和马西埃洛密谈!在分析…在分析我们下一场打杜克的战术!说琼斯会怎么打穿我们!说得很准…非常准!他妈的像个怪物!”
希利亚德的脸色阴沉得可怕。他反复咀嚼着短信里的每一个字,尤其是“像个怪物”这个评价。办公室密谈?分析杜克战术?还“非常准”?一股冰冷的、混杂着嫉妒、愤怒和被威胁感的火焰在他胸腔里熊熊燃烧!那个该死的黄皮猴子!那个他以为已经被一脚踩进泥里的饮水机管理员!他凭什么?他怎么可能?!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再次震动。是一条新信息,来自另一个号码,没有署名,内容极其简短:
“泳池,极限测试,状态:濒临崩溃。肌肉溶解风险:高。警察盘问:被挡回。监控:已处理。”
希利亚德看着这条信息,阴沉的眼睛里瞬间闪过一丝如同毒蛇般阴冷而残忍的光芒。嘴角缓缓勾起一个扭曲的弧度。濒临崩溃?肌肉溶解?很好!看来汤姆那个老东西,下手比他想象的还要狠!警察被挡回去了?监控也处理干净了?非常好!
他放下酒杯,身体微微前倾,手指在平板电脑光滑的屏幕上快速滑动,调出了一张康复中心地下一层的建筑平面图。他的目光锐利地扫过恒温泳池区域,最终定格在标注着“设备间”的位置上。一个极其阴毒的计划,在他脑海中迅速成形。
他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电话很快被接通,对方没有出声,只有轻微的呼吸声传来。
“设备间。泳池循环系统。”希利亚德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种冰冷的、不容置疑的命令,“老地方,拿‘货’。剂量……加倍。确保在下次训练前生效。手脚干净点,别留下任何痕迹。”他顿了顿,补充道,语气带着一丝残忍的愉悦,“让那个黄皮杂种……彻底烂在水里。”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钟,传来一声极其轻微、如同毒蛇吐信般的回应:
“明白。”
通话结束。希利亚德将手机丢在昂贵的羊毛地毯上,重新端起酒杯,将里面琥珀色的液体一饮而尽。辛辣的液体滚过喉咙,却无法浇灭他眼中那簇疯狂燃烧的、想要毁灭一切的火焰。他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夜幕初降的校园。远处,康复中心的轮廓在渐浓的夜色中若隐若现,如同一只蛰伏的巨兽。
“林阳……”希利亚德的声音如同寒冰摩擦,“想靠小聪明爬上来?做梦!炼狱的滋味……才刚刚开始呢。”他阴鸷的眼中,倒映着窗外越来越深的黑暗,那黑暗仿佛要吞噬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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