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书阁 > 历史小说 > 刚穿越,皇帝要赐死我 > 第十一章 半块虎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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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晨雾如纱,笼罩着整座军营。林烽站在中军大帐的废墟前,靴底碾过焦黑的木屑,发出细碎的声响。昨夜那场突如其来的大火,将存放军令文书的营帐烧得只剩几根歪斜的立柱,焦糊味混合着晨露的湿气,在鼻腔里挥之不去。

他低头凝视着掌心里那半块虎符。青铜表面被烧得扭曲变形,鎏金的纹路已经模糊不清,唯有底部的九字刻痕依然清晰可辨。指腹摩挲过凹凸不平的边缘时,一阵刺痛从左手腕传来——那道新结痂的伤口又开始渗血,在纱布上晕开一朵暗红的花。

将军。

熟悉的声音让林烽猛然抬头。晨雾中,赵德全正向他走来,皮甲上的铜钉随着步伐轻轻碰撞,发出细碎的金属声。这个跟了他五年的亲兵队长,此刻却让他浑身紧绷——昨夜他分明亲眼看见赵德全的尸首被抬出火场,焦黑的指骨上还戴着那枚熟悉的铜戒。

林烽的右手不着痕迹地搭上刀柄。他注意到眼前这个赵德全走路的姿势有些微妙的不同——左肩比往常略低了三寸,这是常年使弓的人才会有的习惯性倾斜。而真正的赵德全,惯用的是右手刀。

天使到了。假赵德全抱拳行礼,拇指上的老茧位置不对——真的赵德全因为常年擦拭佩刀,茧子应该生在食指内侧。

晨雾深处传来车轮碾过碎石的声响。十二名金甲卫士簇拥着朱轮车缓缓驶来,铁靴踏地的节奏整齐得令人心悸。车帘被一只苍白的手掀起,露出绯袍官员那张瘦削的脸。眉间那点朱砂痣红得刺目,像是用新鲜的血液点上去的。

林烽的瞳孔微微收缩。他注意到天使的乌纱帽两侧展角上沾着些许粉尘——从京城到边关快马也要七日路程,若是正经传旨的天使,帽翅上的尘土早该被雨水冲刷干净了。

大将军林烽接旨——

尖细的嗓音像是用钝刀刮过铁器。林烽单膝跪地,膝盖压在潮湿的泥土上,寒意透过战袍渗入骨髓。他的余光瞥见演武场方向有黑影闪动,三百名弩手不知何时已经列阵完毕,冰冷的箭簇在晨光中泛着青灰色的冷光。

圣旨展开时,一缕若有若无的药香钻入鼻腔。林烽的太阳穴突突跳动——这是军医用来安神的熏香,掺了曼陀罗花粉,闻久了会让人神志恍惚。他的指甲暗暗掐进掌心,用疼痛保持清醒。

......特赐御酒一杯,绫缎一匹。

黄绫上的字迹工整得过分,每个字的收笔都带着细微的钩挑。林烽的视线落在绫字上——最后一笔的墨色比其他笔画略深,显然是后来添补的。真正的圣旨,翰林院的学士们绝不会犯这种错误。

末将斗胆,林烽沉声道,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山谷里传来,请天使出示兵部勘合。

空气突然凝固了。绯袍人袖中摸索的动作明显一滞,掏出的铜牌上光禄寺三个字刺得林烽眼睛生疼——这分明是掌管宫廷膳食的机构,与传旨差了十万八千里。更可笑的是,牌子上还沾着酱色的油渍,像是刚从小厨房里顺出来的。

演武场突然响起整齐的踏步声。三百弩手同时抬臂的动作带起一阵风声,箭簇反射的冷光连成一片银色的浪。林烽的右手已经按在刀柄上,拇指顶开卡簧的触感让他稍稍安心。

假赵德全的刀已经出鞘三寸。寒光映在他那张与真人无二的脸上,嘴角的弧度精确到分毫不差——这种程度的易容术,绝不是寻常江湖手段能做到的。

没有退路了。

林烽猛地撕碎圣旨。黄绫裂开的脆响像是打破某种禁忌,夹层里藏着的桑皮纸飘落在地,就地正法四个朱红大字刺得人眼睛生疼。他的左手同时扬起,虎符在空中划出一道暗沉的弧线——

砰!

青铜砸在太阳穴上的闷响让人牙酸。假赵德全踉跄后退时,整张脸竟然像蜡遇热般开始融化!皮肉扭曲着剥落,露出底下青白色的真容——这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左眼下方有道陈年刀疤。

箭雨倾泻而下的破空声尖锐刺耳。林烽侧身翻滚,铁箭钉入身后木板的震动顺着脊背传来。三支箭擦着脸颊飞过,带起的风刃在皮肤上留下火辣辣的疼。他撞进武器架的阴影里,听见箭簇穿透三层牛皮的闷响。

地面突然震动起来。演武场的青砖地面裂开蛛网状的缝隙,碎石子像炒豆般蹦跳。林烽一个箭步冲向点将台,却在半空中看见整块地面塌陷下去——幽深的甬道张着黑洞洞的大口,火把的光亮照出两侧森然排列的铁架。

八具穿着将军铠甲的骷髅整齐地站在铁架上,最新的一具还在冒烟,空着的第九个位置挂着木牌:丙寅九。林烽的喉咙发紧——丙寅年正是兵部改制虎符的那一年。

验明正身!

甬道尽头,绯袍人捧着鎏金木匣缓步而来。当匣中的虎符与林烽手中残片相距三尺时,左手腕的伤口突然迸裂——昨夜军医敷的药膏里,竟然掺了腐蚀性的明矾!

血珠溅在绯袍人脸上,立刻腾起青烟。对方惨叫着后退时,林烽已经夺过木匣。指尖触到匣中密档的瞬间,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窜上来——这是份处决名单,在林烽那栏清清楚楚写着:腊月廿二,子时,演武场。

今天正是腊月廿二。

地面突然剧烈震动。远处传来惊天动地的爆炸声,气浪掀翻了半个演武场。林烽在烟尘中看见那块精忠报国的金匾坠落,匾背密密麻麻的铜钉在阳光下闪着冷光——这些钉子的排列方式,与兵部存档的火龙出水图一模一样。

老马夫的身影在烽燧台上一闪而过。林烽弯腰捡起半块匾额碎片,夹层里发黄的文书上,工部大印已经褪色,但背面的小字依然清晰可辨:丙寅年腊月廿二日,改建地窖为镜室。

远处传来急促的马蹄声。林烽将虎符残片揣入怀中,青铜贴着心口的位置,冰凉如死人的手指。那上面的九字刻痕已经被血染红——就像前八位将军的结局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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