律师事务所的落地窗外，暮色正一寸寸漫进来。
林昭把手机屏幕转向宋顾问，监控画面里，星耀法务部王主任正拿着份蓝色文件夹走进档案库——那是三天前秦棠签补充协议时的同款封皮。
“自动续约条款的问题，我查过《民法典》第四百九十七条。”宋顾问推了推金丝眼镜，指节抵着桌面，“格式条款加重对方责任、排除主要权利的，法院可以认定无效。但关键是要证明星耀在签署时故意隐瞒了‘连续三年未达KPI自动续约’的真实含义。”他顿了顿，“原始合同的签字页有秦小姐的手写备注吗？”
林昭想起秦棠哭着翻出的旧手机，里面存着她签约当晚发的语音：“王律师说这页是保密协议，让我别细看。”他喉结动了动，指腹摩挲着咖啡杯沿：“秦棠当时被催着签了七份文件，她记得签字页右下角有星耀法务的批注，但电子版被他们删掉了。”
宋顾问的钢笔在笔记本上划出深痕：“所以必须拿到原始纸质合同。”他抬眼时目光灼灼，“有了签字页的原件，我们可以申请笔记鉴定，证明批注是事后添加的——那就是妥妥的欺诈。”
林昭低头看表，指针指向七点十分。
窗外的晚霞把他的侧脸染成暖橘色，却掩不住眼底的冷锐：“我今晚去拿。”
宋顾问的钢笔“咔嗒”掉在桌上：“星耀总部的安保系统是德国进口的，档案库有三重门禁，还有——”
“我能听见他们的心声。”林昭打断他，声音轻得像片羽毛，“保安队长今晚要给儿子开家长会，十点前会提前离岗；档案库的值班员小李，上个月赌球欠了三万，现在正琢磨着偷两份艺人合同卖钱。”他扯松领带，露出锁骨处被汗水洇湿的衣领，“更重要的是，秦棠的前助理小吴，现在在星耀行政部管钥匙。”
宋顾问盯着他，忽然笑了：“你这哪是中介，分明是心理战专家。”
夜晚十点，星耀总部大楼的玻璃幕墙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林昭套着清洁工的蓝色工装，推着装满清洁剂的手推车经过前台时，保安老张正捧着保温杯打哈欠，心声像台破收音机：“那小吴怎么回事？说要加班整理档案，这都十点半了还没走……”
他推着车拐进消防通道，脚步轻得像片叶子。
七楼档案库门口的感应灯随着脚步声亮起，林昭看见转角处的监控摄像头——镜头微微偏转，露出半寸空隙。
他听见小李的心声从门内飘出来：“那叠合同放第三排第二个抽屉，锁是密码1234……”
“叩叩。”
门开的瞬间，林昭差点没认出眼前的女人。
小吴卸了妆，眼周青黑得像蒙了层灰，手里攥着串钥匙，指节发白：“你说……只要我帮你拿到合同，就帮我弟联系骨髓配型？”
“市立医院的顾医生已经在安排了。”林昭注意到她手腕上的红绳——是秦棠去年送的，“秦棠现在住在我家，她昨晚还说，等事情解决了，要陪你去看你奶奶。”
小吴的眼泪“啪嗒”掉在钥匙串上：“在B区最里面的保险柜，密码是……”她突然顿住，侧耳听了听走廊动静，“周总今晚亲自巡逻，他刚才在电梯里骂骂咧咧，说要抓偷合同的人。”
林昭的太阳穴突突跳了两下。
他听见远处传来皮鞋叩击地面的声音，混着周总的心声：“那小子要是敢碰档案库……让保安把消防通道锁死，明天新闻头条就是‘中介夜闯公司坠楼’。”
“跟我来。”小吴拽着他冲进档案库，潮湿的纸页味扑面而来。
她蹲在墙角保险柜前，手指抖得按不准密码键：“三、六、九……”
“叮——”
柜门开的刹那，林昭的读心术突然炸开一片噪响。
他猛地拽住小吴的手腕往后一拉，身后的铁皮柜“轰”地倒下，金属棱角擦着他肩膀划过，在墙上撞出个凹痕。
“果然在这儿！”周总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带着淬了毒的笑，“林先生，深更半夜来我公司‘打扫卫生’？”
林昭把小吴推进安全通道，余光瞥见第三排抽屉里那叠蓝色合同——最上面那份的封皮有道浅浅的折痕，是秦棠签合同时习惯性压出来的。
他迅速抽出中间两份，一份塞进怀里，另一份拍在显眼处，然后抄起旁边的灭火器砸向天花板的监控。
“追！别让他跑了！”
警报声撕裂夜色时，林昭已经顺着消防梯冲到地下车库。
他摸出怀里的合同，借着手机光扫过签字页——右下角果然有行小字：“注：本条款解释权归星耀娱乐所有”，墨迹比正文浅了两个色号，明显是后印的。
凌晨两点，秦棠的公寓里亮着暖黄的灯。
林昭推开门时，她正蜷在沙发上打盹，脚边堆着半袋没吃完的薯片。
听见动静，她猛地坐起来，眼睛亮得像两颗星：“拿到了？”
林昭把合同往她怀里一塞。
她颤抖着翻开签字页，突然捂住嘴，眼泪大颗大颗砸在纸页上：“原来……原来他们真的动了手脚……”
“现在宋顾问已经把扫描件传给法院了。”林昭蹲下来，替她擦掉脸上的泪，“下周就能申请合同无效。”
秦棠突然扑进他怀里，发顶蹭着他下巴：“昭哥，我以前总觉得这个世界像个吃人的怪兽……”她吸了吸鼻子，“但你让我知道，总有人愿意为我翻山越岭。”
林昭的心跳声在耳边轰鸣。
他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声音哑得像被砂纸磨过：“我答应过你，要让你自由。”
手机在此时震动起来。
林昭摸出手机，按下播放键——周总的声音像块淬了冰的刀片：“林先生，你以为拿到合同就能赢？”电流声里混着玻璃碎裂的脆响，“我玩资本的时候，你还在中介所贴小广告。游戏，才刚刚开始。”
秦棠抬起头，眼底的泪还没干，却扬起个锋利的笑：“那就让他看看，被踩进泥里的人，也能咬下他一块肉。”
林昭望着窗外渐亮的天色，把秦棠的手攥得更紧了些。
他听见自己心里有团火“腾”地烧起来——这把火，要烧穿所有的阴谋和陷阱。
而此刻的星耀总部顶楼，周总捏碎的威士忌杯扎进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滴在真皮沙发上。
他盯着监控里林昭离开的背影，摸出手机按下一串号码：“联系雷耀集团的陈总，就说……我要让那个中介，永远消失在云城的夜色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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