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夜的风卷着梧桐叶扫过楼道，林昭的工装外套被吹得猎猎作响。
他盯着老李攥紧塑料袋的指节泛白，听着对方心底那声“物业？这么晚？”的惊惶，喉结微微动了动——这声破绽，够撕开今晚的网了。
“行吧……”老李终于松口，侧身让两人进屋。
门一开，消毒水混着中药的苦气涌出来，林昭瞥见客厅茶几上摆着半瓶降压药，瓶身标签被撕得只剩“苯磺酸”几个字。
“两位坐。”老李扯了扯皱巴巴的灰毛衣，指了指掉漆的木沙发。
他的目光像根细针，在林昭胸前的“恒居房产”工牌上扎了一下：“物业不是穿蓝制服吗？”
林昭弯腰检查玄关处的电箱，指尖在生锈的铁皮上敲了敲：“我们是外包检修队，统一穿便装。”他余光扫到老李往厨房挪了半步，又猛地顿住——这是要堵后路？
“李叔最近总跑医院吧？”小刘突然开口。
他缩在沙发角，羽绒服帽子滑下来，露出泛红的耳尖，“我表姐在社区卫生站，说您上周查出血糖高？”
老李的眼神晃了晃。
林昭听见他心底炸开一串慌乱：“这小崽子怎么知道？王副院长说过别和外人提病情……”机会来了！
他迅速抬眼，和小刘对了个暗号——这小子，居然现编了套话来套老李的放松点。
“电路没问题。”林昭直起腰，“就是客厅插座老化，我帮您换个新的？”不等老李回答，他已经蹲在电视机旁，指尖摸到插座边缘的裂痕。
读心术随着心跳加速蔓延，老李的心声像漏风的破风箱灌进来：“录像带藏在书房柜子后面，千万别被他们翻出来……柜子后面……”
“我去厨房接点水。”小刘突然起身，塑料杯撞在茶几上发出脆响。
老李的视线被杯子拽走，林昭的手指在裤缝上快速敲了三下——这是他们在楼道里约定的“行动信号”。
他转身时带起一阵风，把沙发上的旧报纸吹得哗哗响。
老李刚要回头，就听见厨房传来小刘的惊呼：“李叔，您这水龙头漏水！”
“哪儿漏了？”老李下意识往厨房走，拖鞋在地板上拍出急响。
林昭猫腰冲进书房，松木书柜的木纹在月光下像道裂开的缝。
他摸到第三层隔板，指甲抠进木板和墙面的缝隙——果然有个凹陷！
“咔嗒”一声，夹层弹出个黑色铁盒。
林昭掀开盖子，录像带的金属外壳在掌心凉得刺骨。
他迅速把带子塞进背包侧袋，又掏出袖扣大小的微型摄像头，对准书桌上的笔记本电脑。
屏幕亮着，财务报表的标题刺得他眼睛发疼——“苏氏医疗设备采购款”“王XX账户转账记录”。
“你在偷东西！”
老李的怒吼像炸雷。
林昭抬头，看见他涨红的脸挤在书房门口，手里举着根擀面杖。
小刘跟在后面直喘气，白大褂口袋里的笔记本露出半截，封皮上沾着厨房的油星。
“我偷什么了？”林昭把背包往身后一藏，目光锁死老李发抖的手腕，“偷你藏了三个月的录像带？还是偷王副院长让你顶罪的证据？”
老李的擀面杖“当啷”落地。
他踉跄两步扶住门框，喉结上下滚动：“王副院长说……说会保我退休……”
“保你？”林昭掏出手机，调出三天前在医院顶楼听到的心声录音——王副院长捏着茶杯冷笑：“老李那老东西，等风头过了让他去护工队扫厕所，反正他儿子还在我们医院当护士。”
老李的膝盖重重磕在地板上。
林昭听见他心底传来破碎的呜咽：“我就想给儿子凑婚房首付……我就想……”
“现在选。”林昭蹲下来，把录像带推到他手边，“要么明天带着这些证据去纪委，要么后天在护工队扫厕所——顺便看着你儿子被调去传染科。”
老李的手指颤抖着抚过录像带，突然抓起茶几上的降压药猛灌两口。
林昭站起身，冲小刘使了个眼色。
两人走到门口时，身后传来纸张撕裂的声响——老李在撕王副院长给他的“保平安”承诺书。
秋夜的凉意裹着两人钻进车里时，顾清欢正趴在方向盘上打盹。
副驾驶的暖风机开得很足，她白大褂的衣摆被吹得微微翻卷，发梢沾着医院特有的消毒水味。
“清欢？”林昭轻敲车窗。
顾清欢猛地抬头，眼底的红血丝像蛛网。
她抓过副驾驶的文件袋，手指却在拉锁上打滑：“我等了两个小时……怕你们出事……”
林昭把录像带放进文件袋时，触到她指尖的冰。
顾清欢突然抓住他手腕，力气大得惊人：“里面有我爸出事那天的监控……他们改了病历，说他是操作失误……”她的声音突然哽住，像片被风吹碎的叶子，“谢谢你又救了我一次。”
车里的暖风机“嗡”地转得更响。
顾清欢的额头轻轻抵在他肩窝，发顶蹭得他下巴发痒。
林昭能听见她急促的心跳，一下下撞在他锁骨上。
他抬起手，又放下，最后只是轻轻覆住她交叠在文件袋上的手：“明天我找技术部的朋友解码，里面的内容……”
“不用急。”顾清欢吸了吸鼻子，坐直身子。
她从后视镜里扯出皮筋扎头发，碎发在暖光里泛着金：“只要知道它存在，他们就不敢再动急诊科的病历。”
林昭发动车子时，手机在裤袋里震动。
他摸出来，是大学室友陈默的消息：“新到的4K解码器，明早九点老地方。”他指尖在屏幕上悬了悬，最终只回了个“好”字——有些事，还是等真相撕开那刻再说。
车子拐出小区时，老李的窗户突然亮起强光。
林昭从后视镜里看见那个佝偻的身影趴在窗前，手里举着张照片——应该是他儿子的结婚照。
“林哥，”小刘在后座抽了抽鼻子，“顾医生刚才靠你肩上那下，我要是带了相机……”
“闭嘴。”林昭耳尖发烫，踩油门的脚却稳得像块铁。
他望着前方被车灯劈开的黑暗，突然想起今天早上顾清欢在急诊科说的话：“真相不该被埋在病历里。”
而此刻，装着真相的文件袋就躺在顾清欢腿上，被她的双手捂得温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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