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七点的阳光刚爬上云城第三医院的玻璃幕墙，林昭就抱着个黑色U盘冲进了陈默的工作室。
这破玩意儿藏了加密层，我昨晚熬到三点才破。陈默揉着黑眼圈把笔记本转向他，屏幕里跳动的监控画面让林昭喉结一紧——画面里正是三个月前那个暴雨夜，急诊科抢救室的顶灯惨白如刃，顾清欢的父亲顾明远穿着蓝白条纹手术服，正弓着背按压患者胸口。
仪器的蜂鸣声透过失真的音效刺进耳膜，直到画面里突然冲进两个穿白大褂的人，其中一个拽住顾明远的胳膊：王副院长说必须转院，家属已经签了同意书！
停！林昭指尖重重敲在触控板上。
监控时间显示是23:17，而顾明远的死亡病历上写着23:20因操作失误致患者心脏骤停。
他摸出手机拨给顾清欢，指节在拨号键上发颤：证据齐了，接下来怎么做？
电话那头沉默了五秒，呼吸声像浸在水里的羽毛：我想亲自出面。
林昭握着手机的手紧了紧。
他能想象顾清欢此刻的模样——白大褂第二颗纽扣永远系得最紧，睫毛在眼下投出细碎的阴影，说这话时指腹一定在反复摩挲白大褂口袋里的钢笔帽，那是顾明远生前送她的毕业礼物。
等我。他挂断电话，转身对还在调试设备的陈默道：把这段监控和病历时间对比图发我邮箱，带水印的。
要搞大？陈默挑了挑眉，没等回答就噼里啪啦敲键盘，行，我再给你弄个时间轴动图，保证三岁小孩都看得懂。
林昭把U盘塞进西装内袋时，小刘的消息弹出来：顾医生刚进院长办公楼，我在楼下盯梢。他抓起车钥匙冲出门，初秋的风卷着梧桐叶扑在脸上，却压不住心跳声——昨晚顾清欢靠在他肩窝时，他听见她心声里反复回响着我要亲手撕开这层遮羞布，此刻这声音正变成现实。
院长办公室在七楼最里间。
林昭贴着消防通道的墙站定，能听见自己的呼吸撞在防火门上。
门内传来王副院长的冷笑：顾医生，你以为换个地方就能逃过惩罚？
上个月急诊科误诊的处分还没下来，现在又私自调取监控——
我调取的是三年前的监控。顾清欢的声音像淬了冰的手术刀，王副院长应该记得，2021年9月15日，23床急性心梗患者的转院记录。
林昭屏息贴紧门缝。
王副院长的心声突然炸响在他脑海里，像台卡带的收音机：必须把她赶出云城，不能再让她活着回来......当年那家属收了二十万封口费，难道她查到了？
他瞳孔骤缩，摸出手机快速给小刘发消息：联系媒体，十分钟内到院长办公楼！刚按下发送键，门内传来纸张撕裂的脆响，王副院长拔高声音：你这是诽谤！
是不是诽谤，看看这个。顾清欢的脚步声靠近门口，林昭甚至能想象她把U盘拍在桌上的模样，监控里您的手下强行终止抢救时，患者血压是105/68，而转院记录写的是血压骤降致抢救无效。
需要我把当时在场的护士叫来对质吗？
王副院长的心声突然变成破锣般的轰鸣：完了，顾明远那死鬼的女儿比他还狠......财务室保险箱里的转账记录得赶紧烧了！
林昭的手机在掌心震动，是小刘的消息：媒体到了，在一楼等信号。他深吸一口气，抬手敲了敲门。
进。顾清欢的声音带着刻意的平稳。
门开的瞬间，林昭看见王副院长正捏着那份急诊科重大医疗事故处分决定，指节泛白。
顾清欢站在窗边，晨光穿过她发梢，把影子投在王副院长脸上，像把悬着的刀。
这份处分决定，恐怕得先放一放。林昭把手机屏幕转向王副院长——陈默发来的动图里，监控时间与病历时间像两条永远不会相交的线，您看，这是不是叫伪造医疗记录？
王副院长的喉结动了动，刚要开口，楼道里突然传来脚步声。
三个扛摄像机的记者挤在门口，为首的举着话筒：顾医生，听说您掌握了三年前医疗事故的关键证据？
我已经把监控、病历对比图和相关证人证词提交给了卫健委。顾清欢走到林昭身侧，指尖轻轻碰了碰他手背，同时，我要为我的父亲顾明远医生正名——他从未操作失误，他是被人强行终止了抢救。
王副院长的心声突然变成尖锐的蜂鸣，林昭甚至能听见他太阳穴血管跳动的声音：完了，全完了......财务那笔钱......他盯着王副院长煞白的脸，突然笑了：您可以继续否认，但人心不会说谎。
当天下午，云城新闻头条是《市立医院三年前医疗事故真相浮出水面，涉事副院长被停职调查》。
顾清欢站在镜头前的照片登上热搜，评论区刷屏着顾医生加油。
次日清晨，林昭把车停在顾清欢家楼下。
她抱着个牛皮纸袋坐进副驾，发梢还沾着洗发水的柠檬香：这是父亲的平反文件。
我知道。林昭发动车子，阳光透过挡风玻璃落在她睫毛上，你昨晚在卫健委门口站了三个小时，我在对面便利店看着呢。
顾清欢转头看他，眼底的红血丝还没消：谢谢你陪我走到这一步。
我说过，你不是一个人在战斗。林昭把车停在江边观景台，转身时看见她耳尖泛红，而且...
而且什么？
林昭还没说完，顾清欢突然凑近，温热的气息扫过他耳垂：从今天起，我们一起走下去。她的唇轻轻碰了碰他脸颊，像片落在心尖的羽毛。
林昭喉结动了动，刚要说话，手机在杯架上震动起来。
屏幕亮起，显示着未知号码，时间是凌晨两点十七分。
他按下接听键，对面只有电流杂音。
顾清欢凑过来看屏幕，指尖划过未知号码四个字：谁啊？
林昭盯着江面翻涌的晨光，把手机放回杯架：可能打错了。
但他知道，有些事，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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