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汐沫的目光如鹰隼般锐利,紧锁在那青衣老道身上,那视线仿佛实质化的刀刃,随着她的话语在那道士身上寸寸凌迟。
那道士只觉后背冷汗涔涔,道袍下的双腿微微发颤。
他此刻犹如被架在炭火上炙烤,进退维谷。
若不验证,单是“造作妖言,诋毁宫闱”这一条就够他掉十次脑袋。
更何况他此番是受睿王重金所托,若在御前露怯,即便皇上开恩,那位主子也绝对不会放过他的。
不行,他不能死!
不过是在手臂上划一刀,总比颈上挨刀强。
再说这黄口小儿,小小年纪能有什么真本事?定是在虚张声势!难道他还要怕她不成。
道士深吸一口气,眼中闪过一丝决然。
他猛地夺过白汐沫手中的匕首,毫不犹豫地在自己的手臂上划开一道极深的伤口。
鲜血顿时喷涌而出,在青石地面上溅开朵朵猩红。
剧痛让他的额头青筋暴起,但在众人目光汇聚而来的瞬间,他硬生生的绷紧了面部肌肉,摆出一副超然物外的表情。
只是那微微颤抖的指尖,还是泄露了他真实的痛楚。
白汐沫看到他那副模样只觉得好笑,浮生醉遇血则散,待它发挥作用,看他还能否这般“淡定从容”。
“道长此刻感觉如何?可瞧见了那些被你骗得家破人亡的冤魂?”她声音轻柔,却像一把淬毒的匕首直刺那人要害。
听到她的话,道士突然瞪大双眼,瞳孔剧烈收缩。
他踉跄后退数步,疯狂挥舞着手中的拂尘:“滚开!都是你们自愿的!治病救人各凭本事,与我何干!”
道士受伤的手臂因他的动作血流如注,但那原本鲜红的血液很快就变得和宸王伤口处的毒血一个颜色。
众人看到那血液的变化及同萧珏相同的症状,均为之一震。
只有萧启,他如今面如土色,双腿抖得几乎站不住。
白汐沫见“火”点的差不多了,立刻又添了一把“柴”。
她突然对着空无一人的方向屈膝行礼:“宸王殿下,您醒啦?”
她恭敬的姿态仿佛真的有人站在那里一般。
“王爷!此人方才说您会招致国运衰败,您看如何处置?”
“王爷饶命啊!”那道士惨白着脸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向着白汐沫行礼的方向发狂般磕起头来,额头撞击着青砖发出沉闷声。
“那话不是小人说的,是睿王,都是睿王指使小人说的啊!他说......”
不等他把话说完,萧启的暴喝声在室内炸响:“放肆!你竟敢构陷本王?你可知攀咬皇亲国戚是何等大罪?来人!把他给本王拿下!”
然而寝殿内鸦雀无声,御前侍卫纹丝未动。
永昭帝的眼神如寒冰般刺来,萧启双腿一软,“扑通”跪倒在地。
他膝行至皇帝面前,额头抵着冰冷的地砖,声音发颤:“父皇明鉴!这妖道是儿臣为医治九弟寻访能人时自行找上门来的,儿臣并不知他是骗子,也绝未做过污蔑九弟是灾星的勾当啊!”
他说的情真意切,重重叩首,几下之后,前额已是一片红肿,隐隐渗出血丝。
白汐沫见时机差不多,轻轻抖了抖衣袖,一阵尘雾般的粉末飘到了那道士的伤口上,很快他那浑浊的双眼,变得清明起来。
他见萧启将锅甩给他,立刻调转身子,也膝行至御前。
“咚咚”的叩首声在寝殿内格外清晰。
“皇上明鉴!”他抖着手从布包中掏出一大把银票和几枚银锭,呈给近侍太监刘广。
“这些官银都是睿王亲手所赐,他还许诺小人,事成后加倍酬谢。小人就是个江湖术士,哪来的本事能弄到官银?还请皇上明鉴啊!”
鲜血顺着他磕破的额头蜿蜒而下,在青砖上洇开暗红。
那凄惨模样,倒真显出几分冤屈难申的悲凉。
刘广接过银票和银锭仔细端详,目光复杂地瞥了萧启一眼,轻叹着将手中之物呈给了永昭帝。
永昭帝看着银锭上的官印,勃然大怒。
他猛地拍案而起,将手中的银锭狠狠砸向跪着的萧启。
“啪!”的一声脆响,银锭棱角在萧启的额角上划出了一道血痕,殷红的血珠顺着他惨白的脸颊滚落。
“逆子!给朕解释清楚,这官银究竟出自何处!”
萧启浑身发抖,死亡的恐惧让他死死咬住谎言不放。
他涕泪横流,额头抵着染血的地砖辩解道:“儿臣冤枉啊!这银钱是儿臣为了让他尽心为九弟医治赏给他的,儿臣并未让他污蔑九弟!这定是......定是有人设局陷害,对!他想要离间我们父子,破坏儿臣和九弟的手足之情啊”
“哦?”永昭帝眯起眼睛,声音冷得像冰。
“那你告诉朕,那人到底是谁?若说得出来,朕自会为你做主!”
萧启的哭声戛然而止,眼珠急转。
忽然,他猛地抬头,手指直指一旁静立的萧擎:“是他!是老八!他定是为了逃避责罚才设此局诬陷栽赃儿臣的!一定是他!请父皇为儿臣做主啊!”
说着他再次重重的磕起头来,鲜血混着泪水在地上洇开。
白汐沫轻嗤一声,摇了摇头。
这蠢货竟看不出皇帝是在给他坦白从宽的机会,反倒慌不择路地攀咬兄弟。
一个弟弟没害成,又想拖另一个下水。
这换成是哪个当父亲的,应该都受不住这气吧!
果然,永昭帝的脸色瞬间阴沉如墨,攥紧的拳头青筋暴起。
他死死的盯着地上嚎哭的长子,眼神锐利得仿佛要将他刺穿。
萧擎见时机已至,稳步上前跪倒在地,从怀中取出一封密信呈上:“父皇明鉴,儿臣从未做过大皇兄所言之事。不但没做过,儿臣还在瑾瑜回京后,便开始暗中调查他遇袭之事,这些是查获的证据,请父皇过目。”
萧启浑身发抖,眼睁睁看着永昭帝拆开信封,当那枚睿王府腰牌被取出时,他最后的一丝侥幸也荡然无存。
永昭帝死死的攥着腰牌,周身气场骤降。
他颤抖着抽出几张纸页,那赫然是购买毒药和死侍的收据,上面“萧启”二字清晰可辨。
更令人心惊的是,信封中竟然还藏着买官卖官、勾结朝臣的罪证。
每一张纸都像淬毒的匕首,狠狠刺入帝王心口。
“逆子!”永昭帝突然面色惨白,豆大的汗珠顺着鬓角滚落。
他捂着心口呼吸急促,龙袍前襟已被冷汗浸透。
白汐沫瞳孔骤缩:“不好!是气厥之症!”
她箭步上前,却被御前侍卫的刀光拦住。
情急之下她厉声喝道:“陛下危在旦夕,如耽误救治,尔等担待的起吗?”
永昭帝痛苦的抬手想示意放行,却因气力不支动作微弱。
侍卫们背对圣颜毫无察觉,唯有刘广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信号。
老太监猛地撞开侍卫,嘶声道:“还请公子为陛下诊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