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男人如此谨慎，心机深沉到了极点，他的身边，必然有最强大的后手。
强攻，是下下策。
神通？
辟邪神雷，专克邪魔。
对付天地盟主和他的魔兵，或许有奇效。
春黎剑阵，大庚剑阵，威力无穷。
但是，这些都需要时间来施展。
在阿莎的蛊术监控下，任何大规模的术法准备，都会被提前洞悉。
对方可以从容地布置陷阱，甚至引诱自己进入绝地。
北冥雪的失败，就是前车之鉴。
心智与计谋？
这才是韩立最擅长的领域。
他开始思考破局的关键点。
这个局，最核心的症结在哪里？
韩立的思维，如同一张大网，将所有的信息都笼罩了进去。
很快，他找到了几个关键的“节点”。
节点一：东方铁心的母亲。
这是控制东方铁心的“命脉”。
只要能悄无声息地救出她的母亲，或者用其他方法治愈她，就能策反这个最顶级的战力。
但是，如何救？张勇必然将她藏在最隐秘、防守最森严的地方。
而且，“神药”的解药，只有张勇拥有。
自己就算把人救出来，也无法治愈她。
这个节点，几乎是死的。
节点二：南宫问天。
他是整个娱乐帝国的“图腾”。
如果能唤醒他，让他当众反戈一击，对张勇的统治将是毁灭性的打击。
但是，如何唤醒？北冥雪的计划就是为此，但失败了。
问天被“契约”和“荣耀”双重捆绑。
除非能解除那个契约，否则他根本无法反抗。
而契约的核心，恐怕直指张勇本人。
想要唤醒他，前提似乎就是要先打败张勇。
这又陷入了一个死循环。
节点三：阿莎。
她是张勇的“眼睛”。
只要能除掉她，或者让她传递假情报，就能为反抗军争取到宝贵的主动权。
但是，阿莎的背后，是整个苗族。
她是为了保护族人才屈服的。
除非能提供一个比张勇更强大的庇护，解除苗族的生存危机，否则她不可能背叛。
而在这个世界里，谁又能比与天地盟主合作的张勇，更能威胁或保护苗族呢？这个节点，同样难以撼动。
节点四：民众。
他们是这个帝国存在的“土壤”。
如果能策动民众，让他们意识到自己生活在谎言中，奋起反抗……
韩立立刻否定了这个想法。
这是最不切实际的。
民众是盲目的，也是最现实的。
张勇给了他们安稳和娱乐，而反抗，意味着动乱和危险。
指望他们放弃眼前的“面包”，去追求虚无缥缈的“正义”，无异于痴人说梦。
甚至，他们会成为维护旧秩序最坚定的力量。
推演到这里，韩立的后背，第一次感到了一丝凉意。
他发现，张勇构建的，根本不是一个依靠阴谋诡计维持的统治。
这是一个无懈可击的阳谋！
他把所有的牌，都摊在了桌面上。
东方铁心，你知道我用你母亲威胁你，但你为了救她，只能为我所用。
南宫问天，你知道你在为我表演，但你为了你心中的“荣耀”和力量，只能继续战斗下去。
阿莎，你知道你在助纣为虐，但你为了你的族人，只能当我的眼睛。
天地盟主，你知道我在利用你，但你为了轻松获取的财富和权力，只能与我合作。
所有人都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所有人都知道这不对，但所有人，都在各自的利益链条上，被他死死地锁住，无法挣脱，只能共同维护这个体系的运转。
除非……
韩立的眼中，闪过一丝厉色。
除非，拥有远超这个世界所有力量总和的、能够瞬间摧毁整个利益集团的绝对力量！
不是去破局，而是直接掀掉整个棋盘！
要有一击就能将南宫城从地图上抹去的力量。
要有能无视所有防御，瞬间出现在张勇面前，让他连启动任何后手的机会都没有的力量。
要有能彻底治愈东方雄，能解除问天契约，能庇护整个苗族的、神一般的力量。
只有这样，才能打破这个完美的闭环。
否则，任何计谋和反抗，都只会被他玩弄于股掌之间。
你策反了一个人，他可以立刻推出另一个人。
你破坏了一个环节，他可以迅速修复，甚至利用你的破坏，来一场“危机公关”，进一步巩固他的统治。
你的反抗，只会成为他故事里的“反派”，用来衬托他统治的“正当性”。
想到这里，韩立缓缓地吐出了一口气。
他看着屏幕上那个微笑着的“勇哥”，心中的忌惮，已经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顶峰。
这个男人，不是一个单纯的武夫，也不是一个普通的阴谋家。
他是一个真正懂得如何构建“势”，如何利用人心，如何制定规则的、可怕的“棋手”。
与这样的敌人为敌，光有勇气和实力，是远远不够的。
韩立默默地将“勇哥”这个名字，记在了心底最深处，将他的危险等级，提升到了最高。
第八十一章：得意的凝视
张勇转身，迈步离开。
他的背影，在竞技场无数探照灯的映照下，显得从容而优雅，仿佛刚刚完成了一场精彩绝伦的戏剧演出，正在接受观众无声的致敬。
他没有再回头看一眼那个跪倒在地，被昔日伙伴用剑指着的北冥雪。
不需要再看了。
那一瞬间的景象，已经如同最完美的艺术品，被他完整地镌刻在了记忆深处。
“没错，就是这种表情，就是这种绝望的表情。
”
他的内心，正在发出无声的、畅快淋漓的狂笑。
他的嘴角，依旧保持着那副温和而谦逊的弧度，但他的灵魂，却在因为极致的愉悦而战栗。
他最喜欢，也最享受的，就是观看眼前这一幕的重演。
他喜欢看到那些自诩正义、心怀希望、认为自己是天命所归的反抗者们，在自己亲手构建的、冰冷而绝对的现实面前，一点一点地被剥去所有的伪装，暴露出最原始的、徒劳无功的内核。
他闭上眼睛，在脑海中，如同品味一杯绝世佳酿一般，细细地回味着北冥雪最后的眼神。
那是一双多么美丽的眼睛啊。
一开始，充满了火焰。
那是信念的火焰，是愤怒的火焰，是哪怕身陷绝境也绝不屈服的、名为“希望”的火焰。
然后，当她看到东方铁心出现，用剑指向她时，那火焰剧烈地摇晃了一下。
震惊、不解、背叛的痛苦，如同冰水，浇在了那团火焰上，让它瞬间黯淡了许多。
最后，当自己走到她面前，捏住她的下巴，在她耳边说出那句话时……
他看到了。
他清清楚楚地看到了，那双眼睛里最后的一丝光芒，如同被巨力敲碎的琉璃，在一瞬间，彻底崩裂、破碎，化作了无数纷飞的、细小的碎片，最终，沉寂下去，只留下一片死寂的、万念俱灰的黑暗。
啊……
那破碎的声音，对他来说，是这个世界上最美妙的音乐。
北冥雪那双不屈的眼睛里，最后闪过的那一丝破碎，对他而言，是比征服了整个世界、获得了无尽财富都更加美妙的奖赏。
那代表着一个意志的彻底死亡，一个信念的完全崩塌。
他享受的，就是这种将他人意志彻底碾碎的快感。
武力的征服，太低级了。
杀死一个人的肉体，那只会让他成为烈士，成为后来者口中的传说，他的精神，反而会以另一种方式延续下去。
而他张勇所做的，是诛心。
他要让敌人活着，清醒地活着。
他要让敌人亲眼看着自己的信念是如何被扭曲，自己的伙伴是如何与自己反目，自己的努力是如何变成一个笑话。
他要让敌人在无尽的痛苦和自我怀疑中，最终承认自己的失败，承认自己的无能为力，承认自己所坚持的一切，都毫无意义。
这，才叫真正的征服。
这让他感觉自己如同神明。
高高在上，俯瞰着众生。
他拨动着名为“命运”的琴弦，看着那些棋子们，在他的棋盘上，上演着一幕幕悲欢离合。
他们的痛苦，是他的娱乐。
他们的绝望，是他的养料。
他缓缓走上通往王座的台阶，步履沉稳。
他的目光，扫过整个竞技场。
他看到了高台上，那个痛苦地别过头，身体因为压抑而微微颤抖的南宫问天。
这个曾经的正义化身，此刻就像一个被抽走了脊梁骨的木偶。
他心中的痛苦越是深沉，就越是证明了自己手段的高明。
张勇甚至能感受到，那份束缚着问天的契-约，正在因为问天内心的剧烈挣扎，而变得更加牢固。
因为问天越是痛苦，就越是渴望力量来打破这一切，而力量的源泉，依旧来自于自己赐予他的“荣耀”。
这是一个完美的死循环。
他的目光，又落在了那个持剑而立，身形僵硬如雕像的东方铁心身上。
这个骄傲的公主，此刻是他最忠诚的护卫，也是他用来击溃反抗者心理防线的、最锋利的一把刀。
每一次让她执行这种违背本心的任务，张勇都能从她那细微的、几乎无法察觉的颤抖中，感受到一种施虐般的快感。
他知道，她的灵魂正在哀嚎，但她的身体，却必须服从。
因为她母亲的生命，还在他的股掌之间。
他的目光，再转向自己王座之旁，那个安静地跪坐着，如同人偶般美丽的银发女子——神舞。
母亲的战友，成了仇人的玩物。
这本身就是一幕极具讽刺意味的戏剧。
神舞的存在，时时刻刻都在提醒着东方铁心，反抗的下场是什么。
还有那个远在苗疆，为他提供着一切情报的阿莎。
那个天真烂漫的少女，如今已经变成了自己手中最阴冷的匕首，用她曾经引以为傲的蛊术，去背叛她过去的朋友。
每一次从阿莎那里得到情报，张勇都能想象到她内心的煎熬。
而这份煎熬，同样是他快乐的源泉。
玉灵龙、天地盟主……
他所控制的每一个人，每一个棋子，都有一条无法挣-脱的锁链。
亲情、友情、荣耀、利益、生存……这些人类最基本、最原始的欲望和弱点，都被他编织成了一张天罗地网，将这个世界牢牢地控制在手中。
他不需要军队，不需要屠杀。
他只需要轻轻拨动其中一根丝线，就能引发一场惊心动魄的连锁反应。
他享受着这一切。
他走回自己的王座，缓缓坐下。
柔软的靠背，仿佛将他拥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他看着下方，北冥雪被魔兵粗暴地押解下去，整个竞技场的观众，在短暂的错愕之后，爆发出了一阵更加狂热的欢呼。
在他们眼中，这是“首席英雄”的阵营，挫败了一场邪恶的恐怖袭击。
这是秩序战胜了混乱。
他们为自己生活的安宁得到了保障而欢呼，为即将到来的、更加精彩的比赛而期待。
没有人关心那个被押下去的女孩是谁。
没有人关心她为何要反抗。
没有人关心，正义，已经以另一种方式，死去了。
张勇的脸上，露出了一个心满意足的、神明般的微笑。
第八十二章：唯一的线索
观影空间内，那令人窒息的压抑，在光幕的画面最终定格于张勇那个微笑的特写时，达到了顶峰。
所有人都说不出话来。
那不是一个狰狞的、邪恶的笑容。
恰恰相反，它看起来温和、平静，甚至带着一丝悲天悯人的意味。
但正是这种平静，才让所有人从头到脚，感到一阵彻骨的冰寒。
那是一种将众生玩弄于股掌之间，视万物为刍狗的、绝对的漠然。
“呼……”
不知过了多久，一声沉重的、压抑着无尽怒火的呼吸声，打破了这死一般的寂静。
是叶凡。
他缓缓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他的动作并不快，但每-一个关节，似乎都在发出不堪重负的声响。
他的身体周围，空气似乎都因为他身上散发出的那股恐怖的气息而变得扭曲。
他那双如同星辰般深邃的眼眸，此刻已经化作了两口万年不化的寒潭，死死地盯着光幕上那个男人的脸。
金色的血气，在他的皮肤之下，如同岩浆般缓缓流淌，似乎随时可能冲破束缚，爆发出毁天灭地的力量。
“又是那个男人！”
叶凡的声音，不似他平日里的沉稳，而是如同从九幽之下吹来的寒风，每一个字，都带着冰冷的杀意。
他的拳头，在身侧紧紧地握着，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发白，甚至发出了“咯咯”的脆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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