团建结束的时候，暴雨砸得停车场顶棚砰砰响。我站在屋檐下等网约车，手机屏幕显示“排队187位“。周予白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我身后，伞尖滴落的水珠渗进我后颈衣领。
“我送你。“
他车钥匙在指尖转了一圈，金属反光晃到我眼睛。我摇头，他又补充：“顺路。“
“你知道我住哪？“
“小唐说的。“他顿了顿，“上周帮你收快递看见地址了。“
雨水顺着他的伞骨滑下来，在我们之间织成一道透明水帘。他的球鞋已经全湿了，裤脚粘在小腿上，露出清晰的踝骨轮廓。
车开出地下车库时雨更大了。雨刷器拼命摆动，挡风玻璃上依然水流如注。周予白开得很慢，左手无意识地敲打方向盘，节奏和我心跳莫名重合。
“空调太冷？“他突然问。
我摇头，却发现自己的手指正揪着安全带。他的目光扫过来，又很快回到路面。车载广播滋滋响着，女主播的声音断断续续：“红色暴雨...预警...“
拐弯时积水溅起老高。周予白突然伸手调低空调温度，袖口擦过我膝盖。皮肤接触的地方像被烙铁烫了一下，我猛地并拢双腿。
“抱歉。“他声音发紧。
红灯。雨幕中霓虹灯牌模糊成色块。他手指在方向盘上收紧又松开，骨节泛白。雨水顺着车窗蜿蜒而下，把他侧脸分割成碎片。
“组长。“他突然转头，“你睫毛膏...“
我下意识去擦，他却又说：“右边。“
他的指尖悬在半空，最终只是抽了张纸巾递过来。我接过时碰到他小指，他像被电到似的缩回手，纸巾轻飘飘落在我裙摆上。
电梯上升到23层时突然剧烈震动。灯光闪烁两下，彻底熄灭。黑暗降临的瞬间，应急灯亮起诡异的红光。
“别怕。“周予白的声音很近，“应该是暴雨导致跳闸。“
我摸出手机照明，光线扫到他绷紧的下颌线。他站得笔直，后背紧贴电梯墙壁，像在极力克制什么。
“你怕黑？“我问。
他摇头，喉结却滚动了一下。手机电量只剩15%，我关掉手电筒节省电量。黑暗立刻吞噬了最后一点光亮，只剩下应急灯投下的暗红阴影。
突然一声巨响，电梯又往下坠了半米。我踉跄着往前扑，被一双手稳稳接住。周予白的呼吸喷在我额头上，带着薄荷糖的凉意。
“没事。“他说，声音比平时低哑，“我按了紧急呼叫。“
我的手腕还被他握着，脉搏在他掌心跳得飞快。黑暗中听觉变得异常敏锐，能听见他吞咽的声音，制服布料摩擦的细响，还有远处隐约的雷声。
“姐姐。“他突然凑近我耳边，“你脉搏好快。“
热气钻进耳道，我浑身一颤。这才意识到我们的姿势有多暧昧——他一只手环在我后背，另一只手扣着我手腕，我的鼻尖几乎碰到他锁骨。
“放手。“我说，声音不像自己的。
他反而收紧了手指，拇指在我腕内侧轻轻摩挲。那里有根血管跳得厉害，像只被困住的小鸟。
“周予白！“
“我在。“他声音带着笑意，“电梯好像停了。“
远处传来维修人员的喊话声，还有金属工具碰撞的脆响。应急灯突然大亮，刺得我眯起眼。周予白还保持着那个姿势，睫毛在红光下投出扇形的阴影。
我这才看清他眼底的情绪——根本不是害怕，而是某种危险的兴奋。像猫盯住晃动的逗猫棒，蓄势待发。
“你故意的。“我抽回手。
他歪头，露出那种人畜无害的笑容：“故意什么？“
电梯突然恢复正常运行，灯光大亮。数字开始跳动，24、25...周予白退后一步整理衣领，刚才的一切仿佛幻觉。
门开时他抢先一步按住开门键：“到了。“
走廊灯光明亮得刺眼。我快步走向家门，听见他跟在后面的脚步声。钥匙插进锁孔时手抖得厉害，试了三次才对准。
“组长。“他在背后叫我，“你东西掉了。“
转身看见他蹲在地上，手里举着团建时发的纪念徽章。我弯腰去接，他突然抓住我手指。
“其实，“他仰头看我，眼睛在廊灯下亮得惊人，“我不住这附近。“
我愣住。
“上次送你回家后，我在车里睡了一夜。“他松开手，徽章落进我掌心，“早上七点准时按你家门铃。“
钥匙串哗啦一声掉在地上。他弯腰去捡，后颈露出一小块没涂匀的防晒霜。我突然意识到——这个看似乖巧的实习生，每一步都是算计好的。
包括这场暴雨。
包括故障的电梯。
包括此刻他仰视我的角度，睫毛投下的阴影刚好掩饰眼底的得逞。
“周予白。“我拽着他衣领把人拉起来，“你到底想干什么？“
他顺势前倾，鼻尖几乎碰到我的：“你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