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司大群的消息提示音炸响时，我正在修改季度报表。手机屏幕亮起又熄灭，连续十七次。小唐突然冲进办公室，指甲敲在我显示器边缘：“陆姐！出事了！“
她翻转手机，屏幕上是一张电梯监控截图。昏暗的应急灯下，周予白的手环在我腰间，我的嘴唇离他喉结只有三公分。拍摄时间显示：上周五21:37，暴雨夜。
“行政部刚发的违纪通报。“小唐压低声音，“说影响公司形象...“
我点开完整邮件。通报最下方附着处理决定：周予白调往杭州分公司，即日生效。
文件夹砸在桌上的闷响惊动了整个办公区。林总监从会议室探出头，目光在我和电脑屏幕之间转了个来回：“知微，进来。“
百叶窗拉上的声音像刀片划过。林总监转着钢笔：“你不知情？“
“他申请调职？“
“今早递的报告。“她推来一张纸，“理由栏写着'个人发展需要'。“
周予白的字迹工整得刺眼，最后一笔却洇开了墨点，像是钢笔停顿太久。我盯着人事部鲜红的批准章，突然想起昨晚他送我到家门口时欲言又止的表情。
“其实...“林总监突然抽走调职申请，“监控是行政部王主管发的。“她顿了顿，“他侄女上个月给周予白送过巧克力。“
我猛地站起来，椅子腿在地板上刮出尖锐的声响。
周予白的工位已经清空了。键盘底下压着半张便利贴，被风吹得轻轻颤动。我抽出看了一半，前台突然响起小唐的惊呼：“周予白？你不是去赶高铁了吗？“
转身时撞进一双通红的眼睛。他抱着纸箱站在电梯口，衬衫领口歪着，锁骨处有一道明显的抓痕——是我昨晚推他时指甲刮的。
“来拿落下的东西。“他声音哑得不像话。
纸箱最上层躺着我们的团建合照，他偷偷在我头顶比了兔耳朵。照片边缘有反复折叠又展平的痕迹，像被主人揉皱又舍不得扔。
“组长。“他突然递来一个文件夹，“交接资料。“
我翻开第一页就愣住了。客户分析报告最后一栏手写着：“注意：陈总对芒果过敏，别选芒果慕斯当茶点。“这是上周我随口提过的细节。
文件夹倾斜的瞬间，一张便签纸滑了出来。
「第一次见面不是入职日，是三年前校招会，你替我捡起了掉落的简历」
字迹被水渍晕开过，又小心晾干。背面是校招会入场券的残角，日期显示2019年10月。那年我刚升主管，被临时抽调去高校宣讲。
记忆里浮出个穿连帽衫的男生。他简历被风吹散时，我蹲下去帮他一张张捡起来。当时他耳朵红得厉害，我还以为是天太冷。
电梯“叮“的一声响。周予白伸手按着开门键，纸箱里突然掉出个药盒。胃药，和我抽屉里那盒同一个牌子。
“周予白。“我攥着便签纸，“三年前...“
他飞快地眨了下眼：“那时候你戴着蓝灰色美瞳，右手腕表表带断过，用回形针临时固定。“顿了顿，“宣讲会结束你买了罐冰咖啡，拉环断在易拉罐上。“
电梯开始报警。他迈进去的瞬间，我突然抓住他纸箱边缘：“为什么不说？“
“说什么？“他笑了，“说我在你公司楼下蹲了两个月，就为等一个招聘通知？“电梯门缓缓关闭，他最后的声音透过缝隙传来，“还是说我连胃病都故意跟你得一样的？“
便签纸在我掌心皱成一团。走廊尽头，小唐正拉着行政部新来的小姑娘说话，对方手里拿着盒没拆封的巧克力。
我走回办公区，打开电脑里尘封的校招会照片。放大第三排角落，穿连帽衫的男生正盯着镜头外的某个点，眼神亮得惊人。
而那个方向，是正在喝咖啡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