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场广播响起最后一次登机提醒时，我还在翻三年前的校招会资料。咖啡泼在文件夹上，褐色液体顺着纸页边缘往下淌，把周予白的学生照染出一圈黄渍。
“女士，请出示登机牌。“
我推开地勤人员冲进安检区。皮鞋跟卡在传送带缝隙里，我直接甩掉它继续跑。候机厅玻璃映出我现在的样子——头发散乱，手里攥着湿漉漉的简历，左脚丝袜破了个洞。
周予白坐在登机口最后一排。他盯着窗外起落的飞机，手指无意识摩挲着登机牌边缘。那上面有被反复折叠又展平的折痕，像他留给我的便签纸。
“周予白！“
他猛地回头。我举起那张被咖啡染黄的简历，他三年前的证件照在褐色水渍里微笑。周围乘客纷纷侧目，有个小孩指着我们喊“妈妈快看“。
“解释。“我喘着气把简历拍在他面前，“为什么伪造专业？“
纸面上“市场营销“四个字被咖啡泡得模糊，露出底下原来的“心理学“字迹。他瞳孔剧烈收缩了一下，喉结上下滚动。
“你翻我档案室？“他声音发紧。
“人事部刘姐是我大学室友。“我拽着他衣领把人拉起来，“你根本不是来实习的。“
登机广播再次响起。他手腕在我掌心里发烫，脉搏快得不像话。三年前校招会简历上写着“国家二级心理咨询师“，而去年公司团建心理测试题，是他连夜重写的。
“那些胃药...“
“维生素B。“他忽然笑了，“你抽屉里那盒才是真药。“
我攥着他衣领的手开始发抖。这半年每次我胃疼，第二天他桌上必定会出现同款药盒。有次加班到凌晨，我亲眼看见他把药片倒进盆栽。
“为什么？“
“不然怎么让你记住我？“他低头凑近，“陆组长只对两种人有印象——能力超群的和麻烦不断的。“呼吸喷在我耳廓，“我当不了第一种。“
登机口开始检票。他轻轻掰开我手指，把登机牌塞进我掌心。背面用荧光笔写着航班号，墨迹已经有些褪色——是上周的笔迹。
“你早就计划好...“
“计划好让你来追我？“他拖长音调，“姐姐，现在是你抓着我不放。“
行李箱轮子碾过地面的声音越来越近。小唐举着手机冲过来，屏幕上是公司大群的最新消息：行政部王主管被举报收受供应商回扣，监控调阅记录显示他侄女上周五私自拷贝了电梯录像。
“林总监让我来的！“小唐气喘吁吁地塞给我一个信封，“她说...说...“
周予白抽走信封抖了抖，我的调岗申请飘出来，落款日期是昨天。目的地：杭州分公司。
“你...“
“我什么？“我把申请对折塞进他口袋，“杭州新项目缺个策划总监。“
登机口关闭的提示音响起。周予白突然抱起我转了个圈，我惊呼一声抓住他肩膀。他发梢扫过我下巴，带着熟悉的柠檬洗发水味道。
“等等。“我推开他，“你简历上写二十二岁...“
“生日是十二月三十一号。“他眨眨眼，“严格来说，现在还是二十二岁零十一个月。“
小唐在旁边倒吸一口气：“周予白你完了！陆姐最讨厌别人——“
我扯住周予白领带吻了上去。他僵了一秒，随即反客为主地扣住我后脑勺。登机口工作人员尴尬地咳嗽，广播开始呼叫我们的名字。
分开时他嘴唇亮晶晶的，指腹擦过我嘴角：“姐姐，你睫毛膏...“
“右边？“
“左边。“他笑着又亲下来，“骗你的。“
小唐的尖叫声中，我摸到他裤袋里硬硬的药盒。倒出来一看，果然是维生素。糖衣在候机厅灯光下闪闪发亮，像他眼睛里藏不住的得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