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山顶，死一般地寂静。
洛九幽那句轻飘飘的问话，像一根无形的针，噗嗤一声，就扎破了赵无极那吹得比牛皮还硬的心理防线。
陪葬？
他拿什么陪葬？拿头吗？还是拿他玄都观上下几百号人的骨灰陪葬？
赵无极全身抖得像手机开了震动模式，那股死死压在他神魂上的力量，别说抬头了，他连喘气都得打报告。
他能清清楚楚地感觉到，只要对面那个女人稍微不高兴，动一动念头，自己这颗辛辛苦苦修炼了百年的金丹，就会像被熊孩子捏碎的旺旺雪饼一样，连渣都不会剩。
“不……不敢……前辈饶命！是我！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是我管教不严，养出了个畜生儿子！”
赵无极的声音嘶哑得跟破锣似的，里面全是筛掉了尊严后剩下的、卑微到骨子里的恐惧。
他疯了一样地开始磕头，那颗平日里高高在上的脑袋，此刻跟个不要钱的打桩机似的，对着坚硬的青石板玩命地输出。
“咚！”“咚！”“咚！”
鲜血很快就糊了他一脸，看上去比刚才嚣张跋扈的样子，要顺眼多了。
“我儿该死！他自己作死惹了不该惹的人，死有余辜！还有雷万钧！那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他也是自寻死路！这一切都跟我们玄都观无关，都……都与我无关啊！求前辈明察！！”
为了活命，他骂起自己的亲儿子和亲师弟来，那叫一个狗血淋头，毫不含糊。
那副卑躬屈膝，恨不得把心肝脾肺肾都掏出来以示清白的怂样，和他刚才那副要让林婉儿血债血偿的姿态，简直判若两人，演技精湛得让奥斯卡都得欠他一个小金人。
广场上还勉强清醒着的玄都观长老和弟子们，看着自家宗主这副堪称史诗级的变脸表演，一个个面如死灰。
完了，什么宗门荣耀，什么玄门正宗，今天全被宗主这一通操作，给干得稀碎，连灰都不剩了。
洛九幽压根没搭理他那套拙劣的表演。
她只是垂下眼帘，看着怀里那个被吓得小脸依旧发白，像只受惊小兔子的林婉儿，声音一下子柔和了好几个度，像是怕惊扰了她。
“婉儿，他们让你害怕了。”
林婉儿揪着她的衣角，先是点了点头，随即又用力地摇了摇头，小声说：“表姐，我……我还好。就是刚才有点……有点晕机。有你在，我就什么都不怕了。”
她偷偷瞄了一眼那个还在那儿磕头磕得满脸是血的宗主，眼神里闪过一丝不忍心，但更多的是对未知危险的后怕。
“嗯，有我在。”
洛九幽轻轻应了一声，像是在承诺一个永恒的真理。
她再次抬起头时，那双绝美无双的凤眸里，再也没有了半分温情，只剩下比西伯利亚寒流还要刺骨的冷漠。
她看着赵无极，就像在看一块挡了路的石头。
“让你害怕，便是死罪。”
话音落下的瞬间，她缓缓抬起了自己的右手。
没有惊天动地的法力波动，也没有五毛钱的绚烂光影特效。
她只是，对着脚下这片承载了玄都观三百年荣光的广场，轻轻地，虚按了一下。
“轰隆——！！！”
一声发自地底深处、沉闷至极的巨响，让整座青云山都剧烈地颤抖了一下！那动静，大得就像地核打了个嗝！
这不是攻击，更像是……强拆！不，比强拆还狠！这是釜底抽薪！
站在后面的陈锋和柳梦，眼珠子都快从眼眶里瞪出来了。
他们骇然地看到，以洛九幽为中心，一道道肉眼可见的、淡青色的灵气，正从广场的石板缝隙里、从宏伟大殿的梁柱中、从山间的每一棵草木、每一块岩石里，被一股完全不讲道理的蛮力，硬生生地抽离出来！
整座青云山，像一个被扎了无数个窟窿的巨型水袋，开始疯狂地“漏气”！
那些被强行抽出的灵气，汇聚成一条条璀璨的光带，盘旋着，哀鸣着，最终身不由己地涌入了洛九幽那只看似柔弱无骨的掌心，连个泡都没冒，就消失不见了。
“不！我的灵力！我的灵力怎么在往外跑！！”
一个长老发出杀猪般的惊恐尖叫，他骇然地发现，自己丹田里好不容易积攒了几十年的灵力，正像开了闸的洪水一样，不受控制地往外狂泄！
“山……山脉灵根！！她……她在抽我们玄都观的龙脉！！”
赵无极猛地抬起头，感受着那股源自山体核心、滋养了玄都观上下三百年的地脉之气被强行剥离，他那双布满了血丝的眼睛里，终于流露出比死亡还要深沉、还要浓烈的绝望！
杀人，不过头点地。
可这个女人，她竟然……她竟然在毁掉玄都观的根！
这是要让他们断子绝孙啊！
广场上，原本那些郁郁葱葱、一看就价值不菲的盆景灵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变黄，最后“噗”的一声，化为了一撮飞灰。
空气中那股沁人心脾的灵韵，迅速变得稀薄、浑浊，甚至带上了一股子灵气枯竭后的腐朽味道。
青云山，这座闻名遐迩的洞天福地，正在以一种无可挽回的方式，死去。
所有玄都观的弟子，无论你是内门精英还是外门杂役，无论修为高低，此刻都痛苦地蜷缩在地上，感受着体内的力量被一点点抽干。那种从高高在上的修仙者，瞬间被打落凡尘的无力与绝望，比直接一刀杀了他们，还要难受一万倍！
“不……不要……求求你……停下……”赵无极像条离了水的鱼，徒劳地伸出手，想要抓住什么，却只抓到了一片空虚和越来越浓的绝望。
他的金丹，正在变得暗淡，他引以为傲的金丹中期修为，正在坐着火箭飞速倒退。
金丹初期……筑基大圆满……筑基后期……炼气……
最后，“啵”的一声，像个漏了气的屁。
他体内那颗曾经光芒万丈、被他视若性命的金丹，彻底碎裂，化作最原始的能量，被洛九幽连同地脉灵气一起，打包抽走了。
他，从一个威震一方的宗主，变成了一个凡人。
一个比普通人还要虚弱的、油尽灯枯的糟老头子。
“鲲鹏”号的机舱口，李振机长和他的精英组员们，透过舷窗看着外面这堪比神罚的一幕，一个个张大了嘴，下巴掉了一地，连呼吸都忘了。
柳梦手里的特制平板电脑，屏幕上代表着青云山地区灵力密度的曲线图，像一只得了疯牛病的股票，直插谷底，最后变成了一条毫无波动的直线，心电图都没它平。
“她……她把一整座灵山的灵脉……给……给抽干了。”
柳梦的嘴唇在哆嗦，她那颗一向被数据和逻辑填满的大脑，此刻只剩下一片雪花，CPU直接烧了。
陈锋的后背，早已被冷汗浸透得能养鱼了。
他现在无比庆幸，自己当时是何等的英明神武，竟然会想到申请动用“鲲鹏”来给这位大佬当专车司机。
这哪里是什么“战略级”！
这他妈是神话级！是行走的天灾！是创世与灭世级的存在！
对这样的存在而言，所谓的官方，所谓的规则，所谓的法律，根本毫无意义。
唯一的活路，就是顺从，就是跪舔！
洛九幽做完这一切，收回了手，那动作轻描淡写，仿佛只是掸了掸衣角的灰尘。
整座青云山，已经彻底变成了一座灵气荒漠。
从此以后，这里再也无法诞生任何一个修士，玄都观，名存实亡。
她没再多看地上那群比死人还要绝望的“凡人”一眼。
她牵起林婉儿的手，转身，走向那道由光铸成的天梯。
“表姐……”林婉儿回头看了一眼那满目疮痍、哀嚎遍野的广场，小声地问，“他们……会怎么样啊？”
“会活着。”洛九幽的声音很平淡，没有一丝波澜，“但比死了更难受。”
她带着林婉儿，一步步走上阶梯，回到了“鲲鹏”号那充满未来感的机舱内。
身后，是满山的绝望，和一个被彻底打断了脊梁骨的宗门。
当舱门缓缓关闭，隔绝了外面所有的哀嚎与哭喊。
洛九幽看都没看驾驶舱的方向，只是淡淡地吐出两个字。
“回家。”
读书三件事：阅读，收藏，加打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