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
当洛九幽说出这两个字时，“鲲鹏”号战略运输机里的气氛，达到了一个诡异的冰点。
驾驶舱内，李振机长感觉自己刚刚完成了一次从地球到冥王星的折返跑，整个过程耗时不到一分钟。他现在看谁都是重影的，脑子里只剩下一片“我是谁，我在哪，我刚才经历了什么”的哲学三问。
机舱里，陈锋和柳梦正襟危坐，姿势比接受最高首长检阅还要标准。他们的眼神是呆滞的，表情是麻木的，三观是被反复碾碎后又用胶水勉强粘起来的。
玄都观，那个在国内修真界堪称庞然大物的存在，就这么……没了？
不，比没了还惨。是被抽干了灵脉，打断了脊梁，从一个洞天福地，硬生生给降级成了一个灵气贫瘠的荒山野岭。宗主和长老们被废了修为，现在估计正哭天抢地地怀念自己曾经是个能飞的修士，而不是个连爬山都要喘气的糟老头子。
整个过程，洛顾问只动了动手指，看了几眼。
这已经不是降维打击了，这是删号、封服、外加拔服务器电源。
唯一还算正常的，就只有林婉儿了。小姑娘虽然被吓得不轻，但被洛九幽牵着手，那股子温暖和安全感，让她很快就缓了过来。她好奇地打量着机舱里那些闪烁着幽蓝色光芒的全息屏幕，小声问：“表姐，这个铁鸟好厉害呀，比飞机还快！”
洛九幽“嗯”了一声，淡淡评价：“尚可，就是起步有点颠簸，降落不太稳。”
不远处的陈锋闻言，嘴角狠狠一抽。
我的洛大顾问！这他妈是“鲲鹏”！是咱们龙国的镇国神器！刚才那不是起步，那是空间跳跃！那也不是降落，那是强行撕开人家的护山大阵直接骑脸！这要是还嫌颠，您下次出门是不是打算直接把地球当弹珠玩啊？！
“鲲鹏”以一种远超常理的速度，悄无声息地回到了鹭岛市。
当陈锋和柳梦像两条腿软的死狗一样被机组人员搀扶下来时，洛九幽已经牵着林婉儿，消失在了港口的夜色中，背影从容得像是刚去楼下小卖部买了瓶酱油。
……
回到家里，林婉儿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冲进厨房，给洛九幽煮了一碗热气腾腾的西红柿鸡蛋面。
小姑娘觉得，表姐为了自己，辛辛苦苦跑了一趟“远门”，还“教育”了那么多坏人，肯定累坏了。必须得好好补补。
洛九幽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里正在播放的晚间新闻，新闻主持人正用一种无比凝重的语气播报：“……今日傍晚，我国青云山地区观测到罕见的天文奇观，一场绚丽的‘流星雨’照亮了夜空，相关专家表示，此乃正常自然现象，请广大市民不必惊慌……”
洛九幽面无表情地夹起一筷子面，嗦了一口。
嗯，婉儿的手艺，比那所谓的“地脉灵气”味道好多了。
接下来的几天，生活似乎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玄都观的事，被特管局以最高等级的权限死死压下，没有在社会上掀起任何波澜。
林婉儿每天上学放学，回家就抓紧时间打坐修行。经历了这次的绑架事件，她变强的决心，前所未有的坚定。她不想再当那个只能躲在表姐身后，瑟瑟发抖的累赘了。
而洛九幽，则陷入了一种无所事事的慵懒状态。每天除了指点一下林婉儿的修行，就是窝在沙发上，研究电视广告和那些狗血八点档电视剧，试图理解这方世界凡人的脑回路。
这天下午，林婉儿在学校上课，洛九幽百无聊赖，决定给自己找点事做。
她闭上双眼，神念如水银泻地，瞬间笼罩了整座鹭岛市。
天眼通。
在她的感知中，整个世界褪去了物质的外壳，呈现出另一番景象。城市里，无数凡人身上散发着或明或暗的七情六欲之光，车流是滚滚的红尘气，高楼大厦是钢筋水泥构筑的欲望囚笼。而在这一切之上，稀薄的灵气像一层薄雾，缓缓流淌。
一切正常。
洛九幽的神念像雷达一样，一寸寸扫过城市的每个角落，从海面到云端，从市中心到郊区。
就在她准备收回神念，继续研究那部叫《霸道仙尊爱上我》的电视剧时，眉头却微微一蹙。
“嗯？”
她“看”到了。
在城市地底深处，大概几百米到上千米不等的位置，有一些……“脏东西”。
那不是灵气，也不是怨气或者妖气。那是一种她很熟悉，却绝不该出现在这里的气息。
粘稠、油腻、充满了侵蚀性和一种……饥饿感。
就像一块干净的白布上，被滴上了几滴腐臭的、带着霉斑的油脂，正在缓慢地、执着地，朝着四周扩散。
洛九幽的神念瞬间凝聚，朝着其中一处最浓郁的“污点”探了下去。
穿过层层叠叠的岩石、泥土、地下水层，以及纵横交错的地铁隧道和排污管道。最终，在一个废弃的防空洞深处，她找到了源头。
那里，空间像一块被高温灼烧过的玻璃，微微扭曲着，形成了一道只有巴掌大小的、极不稳定的黑色裂缝。
裂缝的另一头，是无尽的黑暗。
一股股带着硫磺和腐肉味道的异界气息，正源源不断地从裂缝中渗透出来，污染着周围的一切。
几只长得像是剥了皮的壁虎和蜈蚣结合体的、拳头大小的怪物，正争先恐后地从裂缝里往外挤，发出“嘶嘶”的、令人牙酸的叫声。
“异界渗透点……”洛九幽睁开眼，凤眸中闪过一丝凝重。
这些低阶的异界生物，她弹指间就能灭杀一万次。但它们的出现，本身就是一个极度危险的信号。
这绝非偶然。就像家里发现了一只蟑螂，那阴暗的角落里，必然已经有了一个窝。
这些微型空间裂缝的背后，必然有一个更高层次的异界存在，在暗中引导和试探。
就在她思索之际，脑海中，那枚一直很安静的天庭玉简，突然“叮”的一声，亮了起来。
一行金色的古朴文字，缓缓浮现。
【善果任务触发：城市净化】
【任务描述：侦测到城市地下出现多处低阶异界渗透点，异界气息正在持续蔓延，有污染此方天地灵脉的风险。请尽快予以清理，阻止蔓延。】
【任务奖励：善果值200点。解锁‘空间感知’权限。】
洛九幽的眼神，瞬间变得玩味起来。
天庭……
这个把她“流放”到地球的机构，对地球的状况，似乎了如指掌。甚至，比她这个仙帝，更早地发现了这些异界渗透点，并且精准地发布了任务。
这背后，藏着什么？
不过，她对探究天庭的秘密兴趣不大。她的目光，落在了那“空间感知”四个字上。
这正是她目前最需要的！
想要查明自己被流放的真相，想要找到回去的路，对空间的理解和掌控，是必不可少的一环。
看来，这个任务，非做不可了。
傍晚，林婉儿背着书包回了家。她换好鞋，刚准备去厨房做饭，却停下脚步，有些困惑地皱了皱鼻子。
“表姐，你有没有觉得……今天的空气怪怪的？”小姑娘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繁华的城市夜景，“说不上来，就感觉……有点压抑，闷闷的，像是要下暴雨一样，让人心里不舒服。”
自从踏上修行之路，林婉儿的五感，不，六感，都变得比以前敏锐了许多。
洛九幽放下手里的遥控器，看了她一眼，眼神里带着赞许。
“你的感觉没错。”
她朝林婉儿招了招手，示意她坐到自己身边。
“婉儿，你把我们生活的这个世界，想象成一间干净明亮的屋子。”
洛九幽用一种尽可能简单的方式解释道，“现在，有一些住在下水道里的、非常肮脏、而且不怀好意的虫子，在咱们家的墙角，偷偷凿了几个小洞，正探头探脑地，想爬进来。”
这个比喻，通俗易懂，甚至还有点恶心。
林婉儿的小脸一下子就白了：“虫……虫子？是像玄都观那些人一样的坏人吗？”
“不。”洛九幽摇了摇头，语气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判断，“他们比玄都观那些人，要麻烦得多，也……肮脏得多。”
“那……那我们该怎么办？报警吗？还是……告诉陈锋队长他们？”林婉儿有些紧张地问。
“特管局，自然是要用的。但归根结底，想要守护好自己的家，不能总指望别人。”洛九幽伸出手，轻轻揉了揉林婉儿的头发，“所以，你要变得更强。强到有一天，你看到这些虫子，不用害怕，不用等我，自己就能一脚踩死它们。”
林婉儿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但表姐话里的意思她听懂了。
——实力，才是一切的根本。
她的眼神，瞬间变得无比坚定：“嗯！表姐，我会努力的！”
安抚好林婉儿，洛九幽拿起了手机。这是特管局专门配给她的加密电话。
她拨通了陈锋的号码。
电话几乎是秒接。
“洛……洛顾问！！”陈锋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带着一种打了鸡血似的亢奋和深入骨髓的敬畏。自从青云山回来后，他在分部的地位，已经跟活菩萨差不多了。
“我需要一份地图。”洛九幽言简意赅。
“地图？！”陈锋那边传来一阵手忙脚乱的响动，似乎是把水杯给打翻了，“您说！您要什么地图！世界地图？龙国地图？还是鹭岛市的旅游地图？！我马上派人给您送过去！不！我亲自给您送！”
“鹭岛市，地下所有管网、设施、地质结构的详细图。”洛九幽的语气没有一丝波澜，“越详细越好。另外，你的人可以准备加班了。”
“地……地下管网？”陈锋愣住了，脑子飞速运转，“顾问您的意思是……下面……有情况？”
“嗯。”洛九一幽淡淡道，“你们的下水道里，进了一些不干净的东西。”
“需要……疏通一下。”
挂掉电话，洛九幽走到窗边，俯瞰着脚下这座流光溢彩的城市。
在她眼中，城市的全息地图缓缓展开，地底深处，那几个被她标记出来的、散发着不详红光的渗透点，像一颗颗恶性的肿瘤，正在无声地扩散。
她知道，这几只探头探脑的“小强”，只是个开始。
真正的异界入侵，那场席卷整个地球的风暴，或许比她想象中，来得更快，也更猛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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