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昭蹲在妖藤使者的尸体旁,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短刀还插在尸体胸口,绿色汁液顺着刀身滴落在他磨破的战术靴上,散发出一股刺鼻的酸腐草腥味,像是腐败的沼泽植物混合着金属锈气。靴尖传来一阵黏腻触感,那是溅落的汁液正缓缓渗入皮面。
他用袖口捂住口鼻,指尖沿着尸体腰间的藤编腰包摸索——这是星渊会成员常用的储物方式,藤条里嵌着细不可察的金属丝,防的就是普通猎人的暴力拆解。藤条表面粗糙,带着潮湿泥土的气息,摸上去有种令人不适的弹性,仿佛仍在呼吸。
“找什么呢?”老陈的声音从背后传来,皮靴碾过碎藤的声响让林昭后颈一绷,像是有人用指甲轻轻刮过后背。
他抬头时已经换上副吊儿郎当的笑:“老陈头,您这走路没声儿的本事,当认证官屈才了,该去当刺客。”说着手指在腰包暗扣上一挑,一枚拇指大小的银色通讯器“叮”地落在掌心,金属质感冰冷,反射出微弱的光。
老陈没接话,军靴在尸体旁顿住。
他盯着那枚通讯器看了三秒,喉结动了动,转身往废墟外走:“走了,任务登记点的辐射检测仪快响炸了。”
林昭把通讯器往战术背夹层里一塞,动作自然得像在藏块烤焦的面包。
他站起身时,《残魂引》在怀里硌得生疼——韩信残魂消散前的话还在耳边回荡:“莫要把底牌攥到最后一刻。”可这通讯器…他低头瞥了眼夹层鼓起的轮廓,脚步微顿,像是踩在某种无形的边界上。
老陈的背影已经走到二十米外,皮夹克下摆被风掀起,露出腰间那把擦得锃亮的95式改突击步枪。金属冷光在夕阳下闪烁,像是某种无声的警告。
“林昭!”老陈突然回头,眉峰拧成刀:“发什么呆?想被变异鼠啃脚趾头?”
林昭撒腿跟上,靴底碾碎两片焦黑的藤叶,发出枯枝断裂般的脆响。
他望着老陈后颈新添的刀疤——那是上个月在黑岩矿坑被星渊会的毒藤划的,此刻正随着走动微微起伏,像是活着的疤痕。
“您刚才说总坛急讯?”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故意把话题扯远。干涩的舌尖掠过龟裂的唇皮,带来一丝血腥味。
老陈的脚步慢了半拍:“星渊会在深渊禁区第七层搞鬼,具体……得等你交了任务报告再说。”他侧过脸,眼角的皱纹里嵌着半粒沙,在斜阳下泛着金光,“不过你小子,杀了个中级使者,战绩够冲白银。”
林昭的心跳漏了一拍。
他想起三天前在博物馆地下室翻到的旧档案——白银级狩灾者能申请C类禁区任务,而青铜级……他摸了摸战术背夹层,喉结滚动:“老陈头,我这人最怕死,青铜级够混口饭吃了。”
老陈突然停步。
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长,刚好罩住林昭的脚面:“怕死者活不过三回任务。”他从裤袋里摸出包皱巴巴的烟,抖出一根塞给林昭,自己点上时火星子溅到手背,烫得他缩了下手腕。
“你娘当年……”
“咳!”林昭猛咳嗽两声,弯腰假装系鞋带。
战术背夹层里的通讯器贴着后腰,烫得像块炭,仿佛要烧穿布料。
他想起七岁那年,母亲把他塞进储物柜时说的话:“小昭,数到一百再出来,妈妈给你带糖。”可他数到一千零三的时候,储物柜门缝里渗进来的血,红得像浸了辐射的晚霞,浓稠、腥甜,还带着灼热的金属味。
任务登记点的铁皮房在暮色里泛着冷光。
林昭弯腰捡报告时,瞥见老陈的手在桌下按了个按钮——那是紧急通讯器的开关。他低头的弧度更大了些,把脸藏在阴影里,目光却紧锁那只手的每一个细微动作。
“行,你先回去。”老陈扯了扯领口,烟味混着铁锈味飘过来,“明早九点,带身份证来协会总部。”
林昭走出铁皮房时,后颈的汗毛突然竖起。
他装作踢飞一块碎石,余光瞥见铁皮房窗户闪过一道绿光——是星渊会的通讯频率。那种绿色光芒刺眼又诡异,像是某种生物的眼睛在黑暗中窥视。
他摸了摸夹层里的通讯器,加快脚步往避难所走。
避难所的地下室泛着霉味,空气中弥漫着潮湿与腐败交织的气息,墙壁上的水渍像某种未知生物爬过的痕迹。
林昭把从档案库顺来的破译机摆上破桌,手指在生锈的键盘上翻飞。金属按键冰凉又粗糙,每一次敲击都伴随着吱呀的摩擦声。
通讯器接入的瞬间,屏幕跳出乱码,像群发疯的萤火虫,跳跃不定。电流声突然炸响,震得他耳膜生疼。
他抹了把额头的汗,想起上个月在遗迹里找到的《古电子学残篇》,指尖悬在“强制解码”键上三秒,按下。
通讯器里传出沙哑的机械音:“第七层...母体苏醒倒计时72小时...天命之力提取完成率93.6%...”声音断断续续,像是从地狱深处传来。
他的呼吸陡然急促。
墙角的煤油灯晃了晃,灯光映在墙上母亲的照片上——那是核战前的合影,母亲的白大褂上还沾着实验室的蓝墨水。“小昭,妈妈在做很重要的实验。”照片里的女人笑着,和录音笔里颤抖的声音重叠:“他们抓了我...在深渊禁区...第七层...”
林昭抓起桌上的旧地图残片,手指在东大陆坐标上划出血痕。血液的温度透过指尖传来,像是某种召唤。“白金级禁区...”他喃喃自语,指甲掐进掌心,留下深深的月牙形印记,“非高阶狩灾者不得擅入...”
次日清晨,狩灾者协会总部的玻璃门结着薄霜。
林昭站在台阶上,看着自己呼出的白雾消散在风里。寒风吹过脸颊,带着刺骨的冷意。
他摸了摸胸前的青铜徽章——老陈亲手别上的,针脚扎得生疼。“青铜不是终点,是地狱的门票。”老陈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林昭转身,看见他手里举着张银色卡片,“B类禁区权限卡,拿好了。”
卡片触到指尖的瞬间,林昭想起通讯器里的倒计时。金属卡片冰冷而坚硬,边缘锋利如刃。
他捏紧卡片,指节发白:“谢了,老陈头。”
“谢什么。”老陈别过脸,望着窗外的雾,“你娘当年也拿过这样的卡。”
林昭的脚步顿住。
他低头盯着徽章上的裂痕——那是刚才别针时老陈手抖扎的。裂缝边缘锐利,像是命运的裂痕。“我会活着回来。”他说,声音轻得像片雾。
离开协会时,晨雾还未散尽。
林昭拐进条背巷,确认身后没有脚步声后,摸出通讯器贴在唇边:“等着吧,我会亲手撕开你们的面具。”
风卷着雾掠过他的发梢,远处传来模糊的脚步声。
林昭抬头,看见雾里有团黑影闪过,像根被风吹歪的藤,悄无声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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