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书阁 > 穿越小说 > 末了方知身为客 > 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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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嘉思绪万千,握笔时脑子一片真空,毫无灵感可言。

昨夜偶尔翻阅的那本书,借着月光的赏脸一口气读到下半夜。读罢顿觉欣慰,身体里某个受到抑制的阀门一下子喷涌不止。

他决计定要在黎明之前写出一篇绝对像样的东西,如同年少时文思泉涌那般。

可睡意汹涌而来,他闭眼前还在思索遣词造句,一遍又一遍默念着自认为是上品的句子。

于是便在早餐店最是热闹的时间突然醒来,精神上一扫倦意,可肉体却不由自主的拖后腿。

一盆凉水唤醒迟钝的身躯,眼里零星有些血丝,看上去倒是和昨天的嵇散不甚相同。

下笔瞬间却绝无半点思路,睡前一番畅想与设计,与冗长的梦境混在一起抓不住任何片段。

可真是该死,他这样想着。

此事作罢。

灵感的事儿,也许真该问问嵇散。

他自顾自摇头,此事也作罢。

脑子一片混沌不说,这肚子疼得也算是厉害,却并无如厕的欲望,南嘉取出冰箱里昨日夜间买的面包,折身回房间,不知从哪个角落里翻出一瓶尚未过期的纯牛奶。

简单对付早餐后就势倒在客厅的榻榻米上,手机里播放着昨日店中的古筝曲,与现实争斗无果后沉沉睡去,续上夜间未竟的梦境。

苏禾在一片狼藉中跳下床,缓缓走向防盗门。一声轻响,柳从嘉旋即入门。

白色的小精灵蹭了蹭“妈妈”的朋友,前肢毫无顾忌地搭在他腿上。

柳从嘉俯下身子,摸摸那毛茸茸的小脑袋,那小子竟有些抗拒,他直起身径直走入厨房。

不经意一瞥,却看见桌上参差不齐放着各类酒瓶,有的余下一半,有的几乎只是开封。

出自下意识的行为,他意图赶往卧室。转念想来不过无奈一笑,默默收拾残局。

仔细一看倒是什么酒都有,无论是西方附庸风雅的所谓葡萄酒,还是中国一解愁肠的烈酒,除此之外尚有标注着日文韩文的矮小酒瓶,如同自身国家的气量一般高低。

或许是心有担忧,柳从嘉在处理水果时竟然切到手指,所幸收刀及时。

着热水清洗一番,敷上盐便告尾。

冰箱里倒是有些水果茶,泡下一杯,附上一份鲜切水果,放于餐桌之上。

他行至卧室,门半掩未合,放眼看去,被褥大半掉落地面,枕头斜放在床尾,书桌上摆着几瓶花花绿绿的果酒,嵇散缩成一团,长发盖住脸庞。

柳从嘉缓步退回客厅,坐于沙发上,余光里发觉异样,在地上拾起一书,信手翻开,这是曾经送给嵇散的枫叶书签,书页虽停于124页,而故去的秋天却永远沦为回忆。

“事情办妥没有?”电话那头显然是没有耐心的主子。

“说好的一个月。”

“我也只是好心提醒你。”

“我知道。”

“我们在一条船上你要知道,这是最后的机会……”

忽觉异响,柳从嘉赶紧挂电话。

听到电话挂断的滴滴声,男人随口怒骂一句。

他将书签放回124页,顺手抱起一旁酣睡的苏禾,故作镇定的模样。

嵇散眼神迷离,拖着疲惫的身躯唤了几声苏苏。

小精灵跳出挣脱,跑到她脚下。

“如殷,你醒了。”他眼里写满温柔。

“什么?”她应该是用尽了全身力气,连苏禾都被吓退几步。

宿醉的酒鬼一下惊醒,未曾想到别的,只顾自己停留原地。

眼前的男人,这种感觉,熟悉又陌生,怀念又不敢相信。

柳从嘉看着木讷的嵇散,似有愧疚,用手示意桌上的食物。

“好……”她茫然无语。

“你先吃吧,我去收拾房间。”

嵇散眼睁睁看着他进入卧室,却丝毫生不出阻止的心,理智不知是被酒精麻痹,还是被什么东西咬住不肯放。

走进房间,确实是彻彻底底的狼藉,说是匪首盘踞的山寨毫不为过,各色用品散落屋内,没喝干净的酒瓶子凭着分量立于桌上,地上的皆是些空瓶空罐,与此同时房间里还弥漫着一股腐烂的香味。

约摸十五分钟过后,柳从嘉手提垃圾桶走来。

“不好意思。”她尽可能上扬嘴角,以免露出尴尬的神色。

“什么时候爱上喝酒了?”

嵇散看向男人,坚毅的眼神让人安心,语气也是如此干净。

“嗯?”她又问一遍。

她别过头去喝口茶,胡诌说找灵感。

柳从嘉知道她在扯谎,那恍惚不定的神色他再熟悉不过。

“浮光寺的樱花开了,你要是愿意我带你去看看。”

“好。”

“还是不太聪明。”他喃喃自语。

她装作没听见的样子,只说茶水放少了。

苏禾在地上打滚撒娇,翻过身来伸展四肢,嵇散突然想起些什么。

“对了,给苏苏喂下饭。”

“知道了。”柳从嘉盛猫粮的声音如同进攻讯号,小精灵赶紧冲回房间。

“如殷,这花还要不要了?”他声音从卧室清晰传至耳中。

她犹疑了一会儿,缓缓回应:“听你的。”

“好。”

男人抱着花束走向门外,与嵇散互道再见后离开。

“什么?”她尚未反应过来,他就已然离开。

不知名的火气涌上心头,短暂思虑过后只剩欣慰,此后便开心享受着自己的特权。

柳从嘉抱着枯萎的花束,倚在墙边并未离开,回想起她的笑脸,整整一垃圾袋的酒瓶,他没法想象故事结尾的模样。

门内传来声响,他不敢再做停留,马上离去。

嵇散并无察觉异样。

榻榻米上熟睡的人早已醒来,夜间微风吹拂困于故往的灵魂,凉意顺着呼吸打破思绪。

南嘉奔跑在某个不知名的小学里,汗水带走多余的退路,苦闷与不解似乎能与其进行短暂的和谈。

失去孩子的校园,确实安静得出奇,偶有蛙鸣与鹧鸪声,他独自奔跑,一圈两百米,不知可以跑多久。

用无聊去解释生活未免太过戏谑,夹着雪和闪电的夜晚,怎么不能拥抱恐惧之后的安稳。

书桌上的合同,赫然写着嵇散二字。

深夜大排档里,柳从嘉独自买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