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轩坐在咖啡馆靠窗的位置，手里翻着一份新到的行业简报。窗外是城市早春特有的灰蒙天空，街边梧桐枝桠交错，像一张张被揉皱又展开的旧纸。
沈悦还没来。
他低头看了眼手机，信息栏里跳出一条苏瑶的消息：“听说周明最近在打听你国际竞赛的事。”
他挑了下眉，没回。
国际竞赛的报名通知已经贴在学校官网首页三天了，热度不减反增。这是一次全球性的商业案例分析比赛，不仅有丰厚奖金，还能为未来求职镀上一层金边。学校方面更是高度重视，专门成立了一个选拔委员会，从全校范围筛选最优秀的学生组队参赛。
“你倒是挺淡定。”沈悦推门进来，在他对面坐下，手里端着一杯拿铁，“刚才我路过公告栏，队伍都排到教学楼门口了。”
“我知道。”陈轩合上简报，语气平静，“所以我们得早点去。”
沈悦看着他，嘴角微微一扬：“你是不是已经准备好了？”
“资料昨晚就整理完了。”他顿了顿，补充道，“不过，估计不会太顺利。”
两人对视一眼，都没再多说。
他们都知道，这次比赛不只是能力的较量，更是一场暗流涌动的博弈。周明不可能放过这个机会——尤其是在知道陈轩也报名之后。
果然，当天上午的报名现场比想象中还要火爆。长队蜿蜒出教学楼，一直排到广场拐角，人群嘈杂，夹杂着各种讨论和猜测。
“听说今年评委特别严格，去年淘汰率超过七成。”
“周明肯定也会参加吧？”
“那当然，他哪年不是冲着第一去的。”
陈轩和沈悦站在队尾，彼此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等待。阳光透过云层洒下来，带着一丝初春的凉意，照在他们身上，却照不进心里。
“你知道吗？”沈悦忽然开口，“我爸昨天还问我，要不要把重心放在实习上，别浪费时间搞这种‘虚头巴脑’的比赛。”
陈轩看了她一眼，轻笑：“你爸还是老样子。”
“但我还是来了。”她耸耸肩，“毕竟，我不想让别人替我决定什么才值得。”
陈轩点头：“我也不想。”
队伍缓慢向前移动，时间一点点过去。终于轮到他们时，报名窗口的工作人员抬头看了眼他们的名字，又核对了一下系统数据，点点头：“没问题，你们的信息我们收到了。”
“谢谢。”陈轩接过报名确认单，转身离开。
沈悦跟在他身后，低声问：“你觉得他会动手脚吗？”
“肯定会。”陈轩语气笃定，“但我们要做的，是让他即便动手脚也没用。”
果然，几天后选拔考试前夕，风声开始不对劲。
先是有人在群里匿名爆料，说陈轩的复习笔记被人偷走；接着，几个平时与周明走得近的同学开始在朋友圈晒出一些“内部参考资料”，内容明显与往年真题高度重合。
林宇得知消息后，第一时间打来电话：“你那边情况怎么样？”
“还好。”陈轩一边检查自己的资料，一边回答，“我已经把重点重新梳理了一遍，不至于被他牵着鼻子走。”
“可恶的是，他居然连宿舍都不放过。”林宇咬牙切齿，“听说那天晚上有人趁你不注意溜进去了，差点被室友撞见。”
“嗯。”陈轩语气平静，“我已经找过那位室友，他也愿意作证。”
“你就不生气？”
“生气没用。”陈轩放下手中的笔记本，“我现在要做的，是让他知道，光靠这些小动作，赢不了我。”
选拔考试当天，气氛凝重。考场设在主楼三楼，每间教室只安排五名考生，监考老师全是外请的专业人士。
陈轩刚走进教室，就听见旁边一名考生低声嘀咕：“听说今天有个评委是周明家的远房亲戚。”
他没说话，只是坐到自己的位置上，打开试卷。
题目比预想中更难，尤其是最后一道案例分析题，涉及跨国并购与合规风险评估，几乎就是一场微型实战演练。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陈轩的手指在草稿纸上快速书写，思路清晰，逻辑严谨。他知道自己不能出错，每一个细节都可能成为胜负手。
然而，就在他准备收尾时，监考老师忽然走到他身边，低声说了句：“评委有点疑问，希望你能当面解释一下你的解题思路。”
陈轩抬起头，看着对方，点了点头。
这是个陷阱。
但他并不慌张。
他拿起笔，在答题纸上加了几行补充说明，然后站起身，跟着老师走向评委室。
房间里坐着三位评委，其中一人正是之前被传与周明关系密切的那位。看到他进来，那人抬了抬眼镜，语气平淡：“你的答案很详细，但我们想知道，你是怎么想到这个角度的？”
“因为我在实际工作中接触过类似案例。”陈轩回答得很直接，“而且，我也研究过贵公司近期的一些公开项目，发现它们在某些环节上的处理方式，与本次题目设定非常相似。”
评委们互相对视了一眼。
“所以，你是说，你是根据我们的操作模式推测出来的？”
“准确来说，是基于现实逻辑的合理推演。”陈轩毫不退让，“如果一个方案无法经得起实践检验，那它再漂亮也只是空中楼阁。”
房间里沉默了几秒。
最后，那位评委轻轻点头：“很好。”
陈轩走出房间时，天色已晚。走廊尽头传来一阵脚步声，是沈悦。
“你怎么这么久？”她问。
“他们在盘问我。”陈轩笑了笑，“不过，我想我让他们印象深刻了。”
沈悦看着他，眼神复杂：“你真的变了。”
“我只是学会了，怎么在规则之内，打出自己的牌。”他拉住她的手，“而不是一味地硬扛。”
几天后，选拔结果公布。陈轩和沈悦双双入选校队，而周明虽然也在名单上，但排名明显靠后。
颁奖仪式上，一位评委甚至特意点名表扬了陈轩的临场应变能力和独立思考精神。
“有时候，真正的竞争不是压倒对手，而是超越自己。”他说，“在这个过程中，保持清醒和诚实，比什么都重要。”
陈轩听着这句话，目光落在台下某个人身上。那人脸色阴沉，拳头紧握，像是在极力压制某种情绪。
他知道，这只是开始。
但至少现在，他已经站在了属于自己的舞台上。
下一场比赛，将在两个月后举行。
灯光亮起，掌声响起。
他深吸一口气，迈步走上领奖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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