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教授的手指在手机屏上悬了整整十七分钟。
他盯着通讯录里李红梅那个名字，镜片后的眉头越皱越紧。
讲台上的保温杯早就凉透了，杯壁上凝着的水珠顺着桌沿滴在备课本上，晕开一片墨渍——那是他昨晚给陈默改的算法作业，只写了半页就被学生的翘课记录打断。
现在的年轻人啊......老教授长叹一声，终究还是按下了通话键。
电话接通的瞬间，他听见那头传来瓷碗碰撞的脆响，混着李红梅带点沙哑的嗓音：喂？
阿姨，我是陈默的辅导员许明远。许教授扶了扶眼镜，指尖无意识地敲着桌上的《学生行为规范》，小陈最近状态不太对。
拒绝了三家实习单位，上周翘了五节课，导师组的项目也推了......我担心他是不是心理压力太大？
电话那头的瓷碗当啷掉在地上。
李红梅攥着手机的手在发抖。
她蹲下去捡碎片时，指甲缝里还沾着早上揉面的面粉——新开的奶茶店生意好，她天没亮就起来熬珍珠，此刻围裙上还沾着褐色的糖渍。许教授，小默他......是不是在学校受欺负了？她声音发颤，我这就来。
高铁上的夜灯把李红梅的影子拉得老长。
她攥着皱巴巴的车票，盯着窗外飞掠而过的灯火，心跳快得像是要跳出喉咙。
儿子从小到大都是乖孩子，高中为了省车费半年回一次家，怎么上了大学反而学坏了？
难不成是被传销骗了？
还是......她不敢往下想，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凌晨两点，陈默的宿舍门被拍得震天响。
他揉着眼睛爬起来，睡衣下摆还沾着下午吃薯片的碎屑。
门一开，李红梅带着冷风冲进来，身上还裹着没来得及换下的围裙，眼眶通红：小默！
你是不是在外面做什么......她突然顿住，盯着陈默床头堆成小山的游戏手柄和半开的笔记本电脑，声音陡然拔高，是不是被那些不三不四的人带坏了？
陈默还没来得及说话，李红梅已经扑过去翻他的书包。
皱巴巴的课本底下翻出半盒游戏卡带，她手一抖，卡带啪地掉在地上：你以前连游戏机都舍不得买！
现在......现在居然翘课打游戏？她突然抓住陈默的手腕，指尖凉得像冰，你实话告诉妈，这些钱是不是借的？
是不是网贷？
陈默被拽得踉跄，却反手握住母亲的手。
他摸到她掌心新结的茧子——那是每天揉面揉出来的，前世他加班到凌晨时，母亲也这样在厨房揉着面团，等他的电话。妈，你看。他打开手机银行App，屏幕蓝光映得两人脸色发白。
李红梅的瞳孔剧烈收缩。
余额栏里的数字像把重锤，砸得她耳中嗡鸣。
五万、五十万、五百万......她颤抖着伸出手指，几乎要碰到屏幕：这、这是...
上个月投的奶茶店股份涨了。陈默把手机塞进母亲手里，还有之前打游戏抽的虚拟币，现在值点钱。他挠了挠后脑勺，真没做坏事，税务局的完税证明都在云盘里。
李红梅盯着手机，又抬头看儿子。
少年穿着洗得发白的T恤，发顶还翘着起床气的呆毛，和高中时蹲在灶台边帮她擦桌子的模样重叠。
她突然抹了把脸，抽噎着笑出声：傻孩子，你早说啊......她戳了戳陈默的额头，吓得我以为你被人贩子拐去搞诈骗了！
晨光透过宿舍窗户时，许教授的办公室飘着浓得呛人的茉莉花茶味。
老教授推了推眼镜，面前摊开陈默的考勤表，红笔圈出的缺勤像一片血渍：陈同学，你这学期的绩点已经掉到专业后三十。他敲了敲桌上的奖学金文件，再这样下去，不仅拿不到国家励志奖学金，按照校规......
许教授。李红梅慌忙站起来，围裙带子被椅子勾得歪歪扭扭，小默他就是懒，不是坏孩子！
我回去好好管他，保证不翘课了......
妈。陈默按住她的肩膀，抬头看向许教授，我没打算混日子。他指尖轻轻敲了敲自己的太阳穴，只是想换种活法。
许教授的眉头皱成川字。
他刚要再说什么，陈默的手机突然在裤袋里震动。
系统淡蓝色的光幕只有他能看见，新任务的字体泛着金光：【建立首个以躺平为核心的消费场景，拓展休闲娱乐产业链。
奖励：目标项目50%原始股 系统积分1000】
陈默垂眸盯着光幕，嘴角慢慢勾起来。
他想起昨天视频里母亲贴的默雪奶茶招牌，想起苏若雪在创业社讲的新消费场景——或许可以把奶茶店改造成躺平主题？
配懒人沙发、免费充电线，再搞个每日躺平半小时减五元的活动......
陈默同学？许教授的声音打断他的思绪。
我明白您的担心。陈默抬头，眼里带着点前世看惯商战的从容，但有些路，得自己走才知道对不对。
许教授张了张嘴，终究没再说话。
他望着这对母子离开的背影，看着李红梅还在絮絮叨叨叮嘱别总吃泡面，陈默却漫不经心应着，目光飘向窗外的梧桐树。
老教授叹了口气，把考勤表收进抽屉——再观察两周吧，毕竟......他扫了眼电脑里陈默大一时拿的编程比赛一等奖证书，或许这孩子真有自己的打算？
傍晚的宿舍里，陈默正对着系统面板列计划。
突然，咚咚咚的敲门声惊得他差点摔了手机。
谁啊？他边应边起身，门把手上还挂着昨天没摘的狗尾巴草。
门外站着个穿深灰西装的男人，金丝眼镜在夕阳下泛着冷光。
他手里捏着张烫金名片，开口时声音像浸过冰：陈默同学？
我是高远，星际资本的投资总监。
陈默挑了挑眉。
星际资本？
他前世听说过，专投颠覆性消费项目的风投巨头。
我们总裁想请你喝杯茶。高远的目光扫过他床头的游戏手柄，又落在桌上摊开的奶茶店规划图上，嘴角勾起抹若有若无的笑，关于......躺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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