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莉对着银行更衣室的破镜子，使劲儿抹口红，扭着腰肢。
周建军杵那儿，捏着裤兜里的“鹿茸回春宝”。他妈电线杆上抄的生儿子偏方。他妈给莉莉也准备了生儿子的药，但是莉莉死活不吃。她俩结婚已经一年了，莉莉肚子还没动静，他的身体也是越来越差劲，仿佛被掏空。这两天吃补药得他燥得慌，鼻血哗哗的，活像漏水的龙头。他瞅着莉莉背影，心里直泛酸。
VIP室乌烟瘴气，雪茄臭烘烘。王老板瘫沙发里，跟座肉山似的。一脸贱笑，手一秃噜，推过来个丝绒小盒。
“瑞士钻表，小玩意儿。”他破锣嗓子响。
莉莉眼珠子立马粘表盘上了。小钻一闪一闪。手腕子一伸，“咔嗒”！表带扣上了，严丝合缝。
王老板鼻孔哼烟，眯眼瞅她手腕：“想我了吗？”身子往前一探，压低嗓门：“今晚十点，老仓库盘货。货堆得高…”他顿了顿，眼神带钩，“穿平底鞋，别崴了脚。”
莉莉摸着冰凉表壳，心知肚明。这“盘货”？哼！她脸一热，嘴上脆快：“知道啦王哥！忘不了！”老男人是老了点，可出手真大方！比家里那窝囊废强百倍！
天擦黑，莉莉挎上她的小包，跟周建军甩了句：“加班！对账！别等我了。”一溜烟儿就没影了。
“哎！莉莉！”
周建军捏着那板吃得他直窜鼻血的“回春宝”，心里犯嘀咕：年底银行是对账忙，可莉莉这加班…加得也太勤了点儿？还回回都穿得跟要登台唱戏似的？
城里那家“悦宾”宾馆，门脸儿不大，霓虹灯缺了几个字，一闪一闪像闹鬼。莉莉熟门熟路，闪身进了后门。王老板那间“长包房”在顶头。
门虚掩着。莉莉推门进去。王老板早等着了，脱了那身绷得紧紧的西装，就穿着件汗津津的白背心，啤酒肚像扣了口锅。屋里烟味儿呛人。
“哟，莉莉宝贝大驾光临，辛苦辛苦！”王老板腆着肚子迎上来，肥手就往莉莉腰上搂。一股子酒气混着蒜味儿喷莉莉脸上。
莉莉身子一扭，灵巧地躲开那只手，脸上堆起假笑：“王哥说哪儿的话，给您‘服务’，应该的嘛！”她故意把“服务”俩字儿咬得又甜又腻，眼睛却瞟着床头柜——上头果然又放了个印着外文字儿的漂亮纸袋。
王老板嘿嘿一笑，跟破风箱似的。他回身抓起那纸袋，往莉莉怀里一塞：“喏，广州新到的‘靓货’，进口丝袜！比咱这百货大楼的强百倍！穿上试试？”他那双小眼睛在莉莉腿上扫来扫去，冒着绿光。
莉莉心里翻个白眼，进口丝袜？哄鬼呢！十有八九是蛇口那边倒腾过来的水货。脸上却笑得跟朵花儿似的：“哎哟王哥！您对我可太好了！建军那个土鳖，就知道的确良！”她顺势坐到那张弹簧都快蹦出来的破床上，把丝袜袋子往旁边一放，勾上了王老板的脖子。
王老板顺势坐下，床垫“嘎吱”一声惨叫。他那只肥手又不安分地往莉莉腿上摸，嘴里喷着热气：“建军？提那窝囊废干啥，我好还是他好？”说着说着，他另一只手就往莉莉后脖颈子上探，想去解她裙子拉链。
“你说呢？当然是你了，哼哼哼，你真坏。”
莉莉心里腻味得慌，这老男人身上那股味儿，混着劣质雪茄和汗臭，熏得她直想吐。可手腕上那块沉甸甸、亮闪闪的表提醒着她：忍忍！为了这些“好东西”，值了！她假意推拒了一下，身子却软了下来，任由王老板那身肥肉压过来。弹簧床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过了几天，王老板又溜达到银行。莉莉正对着一叠厚厚的单据扒拉算盘珠，眼瞅着他那油光锃亮的秃瓢和鼓囊囊的密码箱晃进来，心里一喜：又有“进项”了？
王老板没去VIP室，反倒溜达到莉莉柜台前，手指头“哒哒”敲了敲玻璃挡板。莉莉抬头，挤出个职业假笑：“王老板，办业务？”
王老板左右瞅瞅，压低了嗓门，神秘兮兮：“莉莉啊，哥这儿有个好事，你想发财不，哥带你发财！”
莉莉眼睛一亮：“啥好事啊？想呗！”
王老板肥脸上堆满笑，褶子能夹死苍蝇：“哥要去趟南边，谈笔大买卖！香港！七天！”他故意把“香港”俩字儿咬得贼重，唾沫星子差点喷莉莉脸上，“那边有个大老板，做珠宝的！生意做得，啧啧，海了去了！”
莉莉一听“香港”“珠宝”，心口“咚咚”直跳，眼睛都直了：“香…香港？”虽然她以前说话装的港风，但是她一次也没去过，是和电视剧里学的。
“对喽！”王老板一拍大腿，肚皮上的肉直颤悠，“人家点名了，想见见内地银行的‘专业人士’，聊聊合作！我一琢磨，咱莉莉妹子，盘亮条顺，又会算账，嘴皮子还利索，最合适不过了！”他凑得更近，一股子烟油味儿，“包吃包住包机票！还给你算…劳务费！这个数！”他伸出三根胡萝卜似的手指头，在莉莉眼前晃了晃。
莉莉倒吸一口凉气！三百？还是三千？她脑子嗡嗡的，香港！珠宝大老板！包机票！劳务费！
“真…真的假的，逗我开心呢吧？”莉莉声音都发飘了。
“哥还能骗你？”王老板一脸“你伤我心了”的表情，从他那鼓鼓囊囊的密码箱里，变魔术似的抽出一个印着烫金字的硬壳小本本，往玻璃挡板上一拍——港澳通行证！上面贴着的照片，赫然就是莉莉！她自己都不知道啥时候办的！
莉莉彻底懵了！拿着证件左看右看，她也不认识真假，只觉得证件都搞定了？王哥本领也太大了。
“哥路子野，这点小事儿算个啥！”王老板得意地收回证件，压低声音，表情严肃起来，“不过莉莉，这事儿得保密！谁也不能说！特别是你家建军！那小子嘴碎，万一传出去，这大买卖就黄了！懂不？”
“懂！懂懂懂！”莉莉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心都快跳出嗓子眼了。香港！珠宝！劳务费！保密？太应该了！告诉周建军那个窝囊废？呸！他配知道吗？
王老板看她那副被天上掉的金砖砸晕乎的样儿，小眼睛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冷。他肥手又伸进密码箱，这回掏出个花花绿绿的小铁盒，塞进莉莉手里：“喏，先拿着！香港那边现在最时髦的进口口红！试试！就你这模样儿，再捯饬捯饬，到了那边，准保把大老板迷得晕头转向！咱这买卖，成一半了！”
莉莉摸着那冰凉光滑、印满洋文的小铁盒，再看看王老板那张“掏心掏肺”的肥脸，最后一点疑虑也烟消云散了。她攥紧了口红盒子，感觉攥住了通往金山银山的门票，脸上笑开了花：“谢谢王哥！您就瞧好吧！”
王老板嘿嘿一笑，拍了拍密码箱：“那就这么说定了！等我电话！随时准备出发！”他挺着肚子，心满意足地走了。
莉莉低头看着手里那盒“香港最时髦”的口红，兴奋得手指头都在抖。她迫不及待地拧开盖子，旋出膏体——那颜色艳俗得像刚杀完猪的血。她可不管，对着小镜子就往嘴上抹，仿佛已经看到了香港的霓虹灯，还有珠宝店柜台里那些亮瞎眼的首饰…完全没注意到，柜台玻璃上映出的自己，那副贪婪又愚蠢的样子，活像一只被养肥了、即将拖去宰杀的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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