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狄主营废墟的断墙在月光下投出锯齿状阴影,李懒踢开脚边半块烧焦的狼头旗,棉袍下摆扫过满地碎甲。
懒狼印在他胸口发烫,灰雾顺着领口溢出,像条无形的线拽着他往废墟深处走。
韩震。他懒洋洋开口,声音混着风穿过残垣,你儿子已经死了,你还想让他活过来?
话音未落,断墙后传来重物坠地的闷响。
一个浑身裹着黑甲的身影踉跄着撞出,头盔滚落在地,露出张扭曲的脸——左半边是寻常中年人的轮廓,右半边却爬满青紫色咒文,连眼球都泛着妖异的幽蓝。
你知道什么!韩震的声音像生锈的刀在磨石上刮擦,他踉跄着冲过来,腰间佩剑嗡地出鞘,剑尖直指李懒咽喉,我在边境杀了二十年北狄人,我儿子替我挡了一箭......他突然剧烈咳嗽,黑血顺着嘴角淌在甲胄上,完颜那老东西说能让阿昭活过来,要我用十万边军的命换轮回阵的血祭!
李懒歪头避开剑尖,手指戳了戳对方颤抖的手腕:所以你叛投北狄,带着边军去挖灵脉当血奴?
你儿子要是泉下有知,得爬起来抽你。
韩震的瞳孔骤然收缩,佩剑当啷落地。
他突然扑上来,指甲掐进李懒肩膀:你懂什么?
阿昭才十六岁,他的骨还没硬,血还没冷......他的指甲缝里渗出黑血,顺着李懒棉袍往下淌,我要让整个世界都陪葬!
陪葬?李懒慢悠悠抽回被攥住的手腕,棉袍上的血渍眨眼间被懒气蒸腾成白雾,你这是偷懒都不会——非要把自己折腾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他抬头望向废墟高处,那里站着个穿灰袍的瘦子,正往地上抛撒骨珠,完颜军师,布阵能不能快点?
你们北狄人磨磨蹭蹭的,我躺了半日还没见阵眼。
完颜烈的手顿了顿,骨珠噼里啪啦掉在地上。
他盯着李懒的眼神像在看块烧红的炭:小乞丐倒是眼尖,这九幽轮回阵需得百具血奴骸骨镇八方,你烧了我的粮仓,倒省了我去抓民夫的功夫。他指尖掐诀,地上骨珠突然爆出血雾,不过无妨,你来了,便是最好的阵眼!
血雾瞬间弥漫,李懒感觉脚下地面在震动。
他慢悠悠蹲下来,背靠着半堵残墙:布阵要血祭,打架要拼命,你们怎么就不明白——他打了个哈欠,胸口懒狼印突然泛起灰白光芒,最省力的法子,是让对手自己累趴下。
灰白雾气从他脚下蔓延开,所过之处血雾像被抽干的水,露出后方韩震扭曲的脸。
完颜烈的惊呼声被闷在雾里:这是......上古懒界?!
懒界中,时间流速陡然放缓。
韩震的佩剑再次刺来,剑尖在离李懒咽喉三寸处顿住,像被无形的手捏住。
李懒伸手戳了戳那静止的剑尖,转头对完颜烈笑:你布阵要三个时辰,我开懒界只需要打个盹。他歪头看向韩震,你看,你挥剑的动作慢得像老妇绣花,这样怎么杀人?
韩震的脸在灰雾中扭曲,额角青筋暴起。
他突然暴喝一声,周身黑甲炸裂成碎片,露出浑身爬满咒文的躯体。
那些咒文泛着幽蓝光芒,竟在懒界中撕开道裂缝:我韩震一生没偷过懒!
当年在边境,我带着弟兄们三天三夜不闭眼守关;阿昭死的那晚,我跪了整宿没合眼......他的声音越来越尖,像刮过铁刃的风,你说偷懒?
我偏要——
偏要怎样?李懒突然站起身,懒狼虚影从他背后升起,灰白雾气凝成狼爪,偏要把自己榨干成灯油?他抬手按在韩震胸口,懒气如潮水涌进对方体内,你儿子要是活着,肯定嫌你现在这副样子丑。
韩震的身体剧烈颤抖,咒文光芒渐渐黯淡。
他突然抓住李懒的手腕,力气大得惊人:你赢了......可阿昭他...
他在你心里躺着呢。李懒抽回手,懒狼虚影张开巨口,将韩震整个吞了进去,你要是真疼他,就该学学怎么活着。
灰雾退去时,陆十三带着老张头等人从断墙后冲出来。
老张头举着火把照向空地,只见韩震跪在地上,眼神空洞得像口枯井。
陆十三的刀当地掉在地上:懒仙......他这是?
封了他的武,锁了他的魂。李懒拍了拍棉袍上的灰,转身往废墟外走,留着条命,够他慢慢想明白。
你赢了,可你真的快乐吗?
清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李懒脚步顿住,回头看见断墙阴影里站着个穿素裙的女子,月光照在她发间银簪上,泛着冷光——是赵婉儿,他从前在京都要饭时总给剩饭的绣娘。
快乐?李懒歪头想了想,突然笑了,我今天躺了三个时辰晒太阳,烧了北狄粮仓,还封了个叛将。他伸了个懒腰,比在破庙啃冷馒头快乐多了。
赵婉儿没再说话,转身隐入阴影。
李懒望着她消失的方向发了会儿呆,突然摸了摸胸口的懒狼印——那枚徽章正在缓缓旋转,灰白雾气从他脚下升起,像潮水般往四周扩散。
懒界又大了。他嘀咕了句,找了块干净的断石坐下,双手垫在脑后。
月光洒在他身上,远处传来北狄兵的惊呼声,睡会儿再走......反正天塌了,懒界兜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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