懒藤气根上的光斑突然剧烈摇晃起来,像被投入石子的湖面。
李懒把草席从脸上扯下来时,鼻尖还沾着草屑——他刚才明明只闭了眼半刻,识海里的清泉却已翻涌成浪,拍得意识发疼。
核心区的地脉震颤传到地表了。汐月的尾鳍拍得地面咚咚响,银发散开时带起细碎的蓝光,那是鲛族血脉在不安。
她蹲得离李懒极近,耳尖白得几乎透明,再拖下去,懒藤的根须会被地脉绞断,整个懒界...
整个懒界会像被踩碎的蜂窝,对吧?李懒打了个响指,草席自动卷成个小团滚进他怀里。
他摸出块枣干嚼着,眼尾却扫过懒藤深处——那里的气根粗得能环抱三人,此刻正泛着妖异的紫黑,我又不傻,能躺着解决的事,谁要等它塌了再爬起来收拾?
他站起身时,懒碑在胸口发烫,烫得皮肤泛红。
这种灼热感让他想起国寺佛前那次——当时他在蒲团上打盹半月,醒来时身上沾了七八个泼来的菜汤,却在洗髓丹入体时明白,那发烫是天道在挠他的机缘。
走。李懒把草席往肩头一搭,率先往核心区走去。
汐月的尾鳍在地上划出两道浅痕,紧跟着他,发间的珍珠串叮当作响:你知道核心区有多危险吗?
地脉里藏着懒神当年镇压的......
不知道。李懒踢开脚边一块松动的灵石,但我知道,现在不睡比进去冒险更累。
越往核心区走,气根的颜色越不对劲。
原本青翠的藤蔓裹上了层黑雾,像被墨汁泡过的绸子。
李懒的鞋底刚踩上核心区边缘的青石,地面突然裂开蛛网般的细纹,一道黑影唰地从石缝里钻出来——是记忆守卫空影。
空影的身形比以往更淡,像被水冲过的画。
他的指尖没有凝聚攻击的黑雾,只是垂在身侧,眼瞳里翻涌着李懒从未见过的郑重:懒,不是逃避,而是选择。他的声音像古钟在深潭里震动,而这次的选择......关乎生死。
李懒停住脚步,枣干在嘴里嚼出酸涩味。
他突然想起第一次见到空影时,对方举着黑雾凝成的剑要劈他;后来收集残片时,空影的攻击一次比一次弱。
现在这个连身形都快散掉的守卫,竟在给他让路?
让开。李懒歪头,草席从肩头滑下半边,我要是怕死,早就在破庙被冻死了。
空影的嘴角动了动,像是想笑,又像是在叹息。
他侧身让出一条路,身形渐渐融进黑雾里,临走前留下一句:你比他当年......更像懒神。
核心区中心,懒藤的根须盘成个巨大的漩涡,中间嵌着块半人高的黑色石头——那是懒眠之源,懒界的核心。
此刻石头表面爬满了黑雾,像无数条毒蛇在啃噬石身。
李懒刚靠近三步,黑雾突然翻涌着凝成爪子,唰地抓向他面门!
懒碑镇!李懒抬手按在胸口,懒碑印记瞬间亮如金阳。
黑雾触到金光的刹那发出尖啸,缩回石头表面。
他这才看清,黑雾下若隐若现的,是一道金色纹路——细如发丝,却贯穿整个懒眠之源,像用金针刺进心脏。
天道封印......李懒的喉咙发紧。
他曾在青云宗的古籍里见过类似的描述:只有天道亲至,才能在灵物上留下这种烙进本源的印记。
原来懒神不是陨落,是被天道亲手封印了?
那之前收集的残片,根本是在解开封印的锁?
识海里的清泉突然沸腾,懒碑的提示音炸响:检测到天道封印波动,当前懒气值12800点。
是否启动懒眠镇魂术?
启动。李懒咬着牙,额角渗出冷汗。
他能感觉到封印在反抗,像有双无形的手在推他的意识。
懒气值如决堤的河往识海涌去,他的指尖冒出金光,按在懒眠之源上:懒眠·深渊回响!
地动山摇。
懒藤的气根疯狂摆动,像是在为这场对抗欢呼。
黑雾被金光撕开道裂缝,露出底下原本的青黑色石身。
李懒的膝盖重重砸在地上,嘴里溢出鲜血——他能感觉到封印只是被暂时压制,就像用草席盖住即将喷发的火山。
搞定。他扯了扯嘴角,从怀里摸出最后半块枣干塞进嘴里。
枣干的甜混着血的腥,在舌尖漫开。
懒碑适时震动,新的提示浮现在他识海:懒神残片·已收集5/9。
警告:北狄大军压境,白骨婆婆已入京都皇宫!
北狄?
白骨婆婆?李懒的眼皮跳了跳。
他想起三个月前在京都城墙根躺平,听茶摊老头闲聊说北狄蛮子在边境烧杀,白骨婆婆百年前就该入轮回......
李懒!汐月的尖叫穿透黑雾。
他抬头,正看见懒眠之源上的金色封印纹路突然变亮,像被点燃的金线。
原本被压制的黑雾顺着纹路疯狂蔓延,懒藤的气根开始枯萎,最外围的藤蔓咔嚓一声断裂,砸起漫天尘土。
李懒踉跄着站起身,草席早不知掉到哪里去了。
他望着逐渐崩溃的核心区,突然笑了——果然,懒成了天道的偏爱,麻烦也跟着成了天道的赠品。
汐月,带懒藤的根须往地脉深处缩。他抹了把嘴角的血,转身往核心区更深处走去,我去把这道封印的线头再扯紧点......反正,我最会偷懒了。
身后,懒眠之源的金色纹路开始扩散,整片海域的灵气突然紊乱,海水像被无形的手搅动,掀起数丈高的浪。
李懒的身影融进黑雾里,只留下一句懒洋洋的嘀咕:等我回来,得让青云宗那老东西给我备十坛桂花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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