懒尘的鞋底刚蹭到破庙青石板,混着血锈味的风便灌进衣领。
他抬头,只见原本笼罩懒界边陲的淡紫雾霭正被撕开一道道黑缝,几个巡守者的身影在黑雾里跌撞——他们腰间的懒纹玉佩正滋滋冒青烟,像是被什么腐蚀着。
懒尘哥!小紫从他袖管里钻出来,叶片边缘泛着焦黑,那些黑雾是劳毒!
我听绿影说过,劳义盟的人用千日不歇的苦功把自己熬成毒人,连呼出的气都能蚀灵脉!
绿影的藤蔓唰地绷直,原本青翠的叶尖此刻泛着暗红:他们早就在懒界外围布了困阵,刚才那声围是引我们分神。
看那些黑雾的走向......他的藤蔓突然缠住懒尘手腕,拽着人往左侧矮墙后躲,一枚淬毒的飞针叮地扎进他们方才站立的青石板,针尾还缀着金线绣的义字。
懒尘摸着腰间铜铃,铃身传来细微的震颤——是李懒留下的懒气在示警。
他望着巡守者们逐渐疲软的动作,忽然想起半月前李懒在石棺里说的话:懒界不是温室,该扛的时候,懒人也要挺直腰板。
绿影,小紫。他扯下外袍裹住小紫焦叶,声音比预想中沉稳,劳毒是不是专克懒气?
绿影的藤蔓在地上划出歪扭的痕迹:懒气主静,劳毒主躁,本是阴阳相济......但他们用邪法把劳毒提纯了,像泼在油里的火星。他的藤蔓突然指向天空,看!
懒尘抬头,原本流转的懒气云团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结成灰,边缘被黑雾啃噬出锯齿状缺口。
更远处,巡守队长的怒吼穿透黑雾传来:护住灵脉节点!
那邪修要抽干懒界本源!
懒界要塌了。小紫的叶子贴着懒尘耳垂,上次师父说过,懒界每升一次维,就能多扛一重劫。
可现在...
话音未落,一道清光自懒界核心处劈来。
梦主的身影在光中显化,月白道袍不染纤尘,眉眼却比往日多了几分急切:懒气本源被劳毒污染,维持界域的灵枢阵即将崩溃。
必须二次升维,但需要有人引导新的懒气循环。
我来。懒尘脱口而出。
话一出口他便怔了——从前的他总觉得懒主二字离自己太远,直到此刻望着巡守者们被黑雾灼穿的手掌,望着小紫焦枯的叶片,才明白所谓传承,从来不是等来的。
梦主的目光扫过他腰间铜铃,眼底泛起笑意:当年李懒在国寺佛前躺了半月,说懒人动手,必是紧要事。
你此刻的眼神,倒有几分他的影子。
绿影的藤蔓突然卷起懒尘,直接甩向懒界核心方向:灵枢阵在中央藤井!
小紫,护好他!
小紫哧溜窜上懒尘肩头,叶片重新支棱起几分:我用藤蔓给哥哥开道!
那些黑雾沾到我叶子就化水,师父说过我是懒藤最皮实的分身!
懒尘被藤蔓托着掠过战场,能清晰看到黑雾里的敌人——个个形容枯槁,眼白泛着青,脖颈处缠着粗麻绳,绳结上还沾着血渍。
其中一个发现了他,嘶哑着喊:那是新懒主!
杀了他,懒界就塌了!
数道黑芒破空而来。
小紫的藤蔓刷地展开,像撑起一顶紫伞,黑芒撞上去便发出滋啦声响,化作缕缕灰烟。
懒尘趁机攥紧怀里的淡紫果实——这是绿影给他的懒藤心核,李懒曾说,这是懒界的命门。
藤井近在眼前。
直径十丈的井口泛着幽光,井底能看见懒藤的主根,正随着懒气的紊乱而抽搐。
懒尘深吸一口气,学着李懒的模样盘膝坐下,指尖抵在眉心。
《懒人吐纳诀》的口诀在脑海里流转:懒气入,浊气出,心似枯井不起波。
原本紊乱的懒气突然有了方向。
先是一缕,接着是一束,像溪流归海般涌入他的眉心。
懒尘只觉丹田处发热,那枚淡紫果实在体内裂开,清甜的汁水顺着经脉蔓延——这是懒藤的力量,是李懒留下的底气。
井底的懒藤主根突然竖起,无数藤蔓破井而出,将懒尘团团围住。
他能听见藤蔓里传来的轻响,像是无数个李懒在说:懒不是躺,是守。
黑雾的侵蚀速度变慢了。
巡守者们惊讶地发现,沾在身上的劳毒开始剥落;劳义盟的人则惊恐地看着自己的黑芒被懒气反弹,打在同伴身上。
成了!小紫的叶子兴奋得直颤,哥哥的懒气比师父当年还暖!
梦主的身影重新凝实,眼中难掩欣慰:灵枢阵已认主,懒界核心正在重构。
你......
新懒主,已临世。
绿影的声音与藤蔓的震颤同时响起。
懒界核心处腾起一道金紫相间的光柱,直贯天际。
原本萎靡的懒气云团重新翻涌,像活过来的巨鲸,将残余的黑雾一口吞尽。
小紫啪地扑进懒尘怀里,叶片上沾着星星点点的光:哥哥是新懒主啦!
以后我可以天天趴在你肩头睡觉了!
绿影的藤蔓在光柱里舒展成伞状,这是灵体生物最郑重的行礼:懒界传承,今日得续。
懒尘站起身,望着重新清明的天空,忽然觉得腰间铜铃轻了些——那缕李懒的懒气,不知何时已融入了他的经脉。
真正的挑战......才刚刚开始。
极轻的叹息混在懒气里,像一片被风卷走的羽毛。
懒尘猛地转头,却只看见懒藤主根深处有团模糊的影子,转瞬便消失在藤蔓褶皱里。
哥哥?小紫歪着叶子,你看什么呀?
没事。懒尘摸了摸小紫的叶尖,目光投向北方天际——那里原本湛蓝的天空,正翻涌起一缕极淡的黑雾,像被谁不小心打翻的墨汁,正缓缓晕染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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