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懒的指尖还停在懒源之心投射的淡金影像前，指腹能触到空气里残留的温热，像极了幼时母亲抱他时的体温。
他盯着影像里那半座坍塌的殿门，堕神旧殿四字在雾中忽明忽暗，喉结动了动：那里......是我该去的地方。
师尊！懒尘猛地攥住他的衣袖，青衫布料被捏出褶皱，那地方传说是堕神陨落前最后的巢穴，我曾在宗卷里看过记载——百年前有支探宝队进去，出来时只剩三具干尸，身上爬满黑纹，像是被抽干了所有生气。少年的掌心沁着薄汗，指尖微微发颤，显然是强压着紧张在劝。
李懒偏头看他，眼底的懒散里浮起丝笑意，伸手把懒尘揪皱的衣领抚平：小尘啊，当年我在城主府门前躺七日时，你也说过那是恶犬守的门，会被撕成碎片，结果呢？他屈指弹了下懒尘额头，再说了......尾音拖得老长，从袖中摸出片暗金色碎片，正是懒王令残片，这玩意儿自打跟着我，就没消停过。
话音未落，残片突然在他掌心震颤，发出蜂鸣般的轻响，边缘流转的懒焰竟凝成道细光，直直指向影像里那座云雾缭绕的山峰。
李懒挑眉：瞧，它都急着带路呢。
懒尘盯着那道懒焰光，喉结动了动。
他跟着师尊学了十年懒道，自然知道这残片是懒道传承的信物，当年师尊在破庙激活系统时，这碎片就嵌在破席底下——此刻它主动指引方向，哪里是急着带路，分明是迫不及待。
行吧。少年松开攥着青衫的手，从腰间摸出个绣着懒云纹的锦囊，我把宗里新炼的避邪丹全带上了，还有......他耳尖微红，上次您说那坛桂花酿埋在归眠峰第三块青石板下，我今早挖出来装酒囊里了。
李懒哈哈大笑，拍了拍他后背：走，有酒有丹，这趟就算真遇上堕神，也能跟他喝两盅再打。
两人启程时，懒源之心的金光已完全消散，只余峰顶晨雾未散。
李懒负手走在前头，懒尘背着装满丹药的竹篓跟在侧后，看似随意的步伐却精准避开了懒脉边缘最危险的裂隙——这里是堕神残念最浓郁的地方，普通武者沾到半分就要疯癫，可李懒周身流转的懒焰像层半透明的茧，所过之处，黑紫色的残念触到火焰便嗤啦作响，化作青烟。
师尊，您看！行至正午，懒尘突然拽了拽他衣袖，指向左侧山坳。
那里有半截断墙斜插在野草丛里，墙根堆着七块刻满懒纹的青石，其中三块还残留着暗红的血迹。
李懒眯眼瞧了会儿，突然打了个响指：这是懒道祭坛！他蹲下身，指尖抚过青石上的纹路，当年懒道鼎盛时，各脉都会在宗门外围设祭坛，用来......他话音顿住，抬头冲懒尘咧嘴一笑，用来给懒道弟子偷懒签到啊！
懒尘还没反应过来，李懒已经往草地上一躺，双手垫在脑后，翘起二郎腿：我记得系统说明里提过，在传承相关的地点躺平，签到奖励翻倍。他冲目瞪口呆的少年挥挥手，去捡些枯枝，在我周围围个圈，省得有野兔子来扒拉我耳朵。
懒尘无奈地摇头，却还是乖乖去捡枯枝。
等他用枯枝围出个直径三尺的圆圈时，李懒已经闭着眼哼起了小调：太阳当头照，懒人睡大觉...
时间过得极慢。
懒尘守在圈外，先是盯着日晷看影子移动，后来干脆掏出柄短刀削起竹哨——这是他跟师尊学的，说吹竹哨能引山雀来啄虫子，省得虫子爬进师尊衣领。
直到日头西斜，李懒的鼻尖突然冒出缕淡金色的光，那是系统激活时才会有的征兆。
叮——检测到宿主于上古懒道祭坛保持躺平状态满十二时辰，触发懒神赐福。
熟悉的机械音在两人识海里炸响时，懒尘手里的竹哨啪地断成两截。
他盯着李懒心口升起的光团，见那光团缓缓凝成张泛黄的绢帛，边角还绣着已经褪色的懒云纹。
李懒打了个哈欠坐起来，伸手接住绢帛：什么宝贝？
是......古图残页！懒尘凑过去，瞳孔骤缩，这纹路......是上古懒语！他指尖颤抖着划过绢帛上的符号，上面说......说这里曾供奉过懒魂石。少年猛地抬头，师尊，宗里秘典记载，懒祖创立懒道时曾以一块奇石为基，那石头能承载道统真核。
后来堕神作乱，有人说懒祖陨落前把石头封在了旧殿，也有人说......他喉结动了动，说懒祖其实是被堕神夺了懒魂石，这才堕入魔道。
李懒的手指摩挲着绢帛边缘，懒焰在他眼底明灭：所以找到懒魂石，就能知道懒道到底从何而来，对吧？他忽然笑了，那还等什么？
走快点，我都听见那石头在喊我了。
懒尘张了张嘴，终究没再劝。
他把残页小心收进锦囊，又往李懒酒囊里塞了颗避邪丹——师尊总说酒是懒道魂，可他私下里查过，堕神旧殿的毒气最易侵入醉者识海。
两人又赶了半日路。
当暮色漫上群山时，懒尘突然拽住李懒的衣袖，压低声音：到了。
李懒抬头。
眼前的山峰比归眠懒峰更巍峨，却像被巨斧劈过般，半截山体埋进了地缝里。
峰顶那座神殿只剩三面残墙，殿门前立着根两人合抱粗的石柱，柱身布满焦黑的痕迹，曾经燃烧的懒焰早已熄灭，只余些微火星在石缝里苟延残喘。
就是这儿了。李懒望着堕神旧殿的断匾，声音轻得像叹息。
他抬腿要迈过断墙，懒尘突然拉住他：师尊，等等！
话音未落，那根焦黑的石柱突然发出咔的轻响。
两人同时转头，只见石柱上的焦痕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露出底下暗金色的纹路。
更诡异的是，石柱顶端的火星开始聚集，最终凝成团幽蓝的火焰，随着山风摇晃，竟发出沙哑的声响：......懒祖......归来？
山风卷着暮霭掠过两人耳畔，李懒的青衫被吹得猎猎作响。
他望着那团幽蓝火焰，忽然伸手按住心口——那里的温热触感，此刻正随着那声懒祖，剧烈地跳动起来。
懒尘攥紧了腰间的短刀，指尖几乎要掐进掌心。
他望着师尊的背影，忽然觉得那道青衫身影，在暮色里竟有些模糊，像是要与石柱上的暗金纹路融为一体。
进去吧。李懒转头，嘴角还是那抹懒洋洋的笑，可眼底的懒焰却比往日更盛，让我看看，这堕神旧殿里，到底藏着谁的秘密。
他抬脚跨过断墙，腐朽的木梁在脚下发出细碎的断裂声。
空气里弥漫着陈年老木的霉味，混合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甜香——像是桂花酿，又像是......记忆里，母亲身上的味道。
懒尘深吸口气，握紧锦囊跟了上去。
他望着师尊的背影，忽然想起今日清晨，懒源之心投射影像时，师尊眼底那抹他从未见过的深邃。
或许，他们要找的答案，就在这满是残垣断壁的旧殿深处。
而此刻，两人脚下的青石板，正随着他们的脚步，缓缓泛起暗金色的光。
读书三件事：阅读，收藏，加打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