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惩戒之锤”发射倒计时的冰冷电子音,如同死神的丧钟,通过公共频道在每一个人的头盔内无情地回响:“…九分五十七秒…九分五十六秒…”
垃圾场内瞬间陷入一片死寂,连“光轮”抛光机的哀鸣都停止了。老李头手中的扳手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顶棚外疯狂闪烁的红色警报灯。萨姆和罗辰海脸色煞白,能量武器依旧指着维克多,但手指却因巨大的压力而微微颤抖。阿铃更是浑身冰凉,刚刚得知小雅还活着的狂喜瞬间被碾得粉碎,巨大的恐惧让她几乎无法呼吸。
维克多陈站在高处,脸上的戏谑和算计早已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凝重和一丝…惊惶。他多功能目镜上疯狂跳动着复杂的能量读数、轨道武器轨迹预测以及来自ERA监察站的加密通讯——内容冰冷而绝对:“目标区域净化程序不可逆。建议无关人员立即撤离至安全区(坐标附后)。”
“疯子!瑞德这个疯子!”维克多低声咒骂,他知道瑞德的行事风格,轨道打击绝不只是威胁!他猛地看向下方,目光扫过阿铃、罗辰海,最后落在自己“铁皮”机器人托着的那个真正的能源耦合器上。贪婪、恐惧、以及对生存的渴望在他眼中疯狂交战。
“维克多!”罗辰海嘶吼着,声音在警报声中显得格外凄厉,“真货!把真货给我们!否则大家一起死!”
维克多脸色变幻不定,几秒钟后,他猛地一咬牙,对着“铁皮”吼道:“给他们!快!”现在不是讨价还价的时候了!活命要紧!
“铁皮”机器人笨拙但迅速地滑下垃圾堆,将那个真正的银灰色耦合器塞到了阿铃手中。阿铃甚至来不及检测,只是本能地死死攥住,仿佛抓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
“还有安全区坐标!给我们!”萨姆吼道。
维克多飞快地在目镜上操作,将一串坐标发送到罗辰海的终端上。“在那边!废弃的‘风暴眼’气象站地下掩体!距离这里…全力冲刺也要八分钟!妈的!快滚!”他骂完,不再理会众人,身影一闪,带着自己的武装机器人迅速消失在垃圾山的阴影中,朝着安全区方向狂奔而去。
“阿铃!带上核心模块!萨姆!扶林默!我们走!”罗辰海没有丝毫犹豫,一把抄起工作台上封装好的BK-33核心单元模块(只有手提箱大小),同时将地上的“心石”碎片和盖比的节点图塞进怀里。
萨姆背起依旧昏迷的林默。阿铃抱着沉重的真耦合器和数据板,在老李头的推搡下踉跄跟上。老李头骂骂咧咧地指挥着他的机器人:“‘齿轮’!‘铁皮’!带上那几块改好的泵零件!跟着跑!能带多少带多少!妈的,老子的家当啊!”
一行人冲出垃圾场,汇入城邦街道上混乱奔逃的人流。警报声、哭喊声、叫骂声、引擎的轰鸣声混杂在一起。无数城邦居民拖家带口,推着满载家当的小车,像受惊的蚂蚁般涌向维克多提供的安全区方向。天空,无形的死亡阴影正随着倒计时一分一秒地逼近。
“快!再快!”罗辰海冲在最前面开路,能量步枪指向任何试图靠近或阻挡的混乱人群。萨姆背着林默,阿铃抱着耦合器和核心模块,在拥挤的人流中艰难穿行。老李头和他的机器人勉强跟在后面,捡来的零件在奔跑中叮当作响。
时间在窒息般的奔跑中飞速流逝。倒计时显示只剩下三分多钟时,他们终于冲出了城邦混乱的边缘,前方是一片相对开阔的月壤平原,远处,一个低矮的、如同倒扣碗碟般的半球形建筑轮廓出现在视野中——废弃的“风暴眼”气象站!
“就在前面!冲进去!”罗辰海吼道。
就在这时!
轰隆隆——!
整个月球表面剧烈地震动起来!不是来自天空,而是来自…脚下!仿佛有什么巨大的东西在地下深处翻滚、苏醒!
“怎么回事?!”萨姆惊呼。
阿铃怀中的源石钥匙碎片和那几块“心石”突然毫无征兆地剧烈震动起来,散发出刺目的幽蓝光芒!一股冰冷、古老、充满压迫感的意志,如同无形的巨浪,瞬间扫过所有人的脑海!阿铃闷哼一声,头痛欲裂,仿佛有无数冰冷的金属摩擦声和低语直接在她脑中响起!
“是‘守望者’!它们…它们在下面…被轨道武器的能量惊动了!数量…好多!”阿铃痛苦地抱着头,声音带着哭腔和巨大的恐惧。
仿佛印证她的话,前方通往气象站的道路上,月壤猛地向上拱起!接着,数只形态狰狞的“守望者”破土而出!它们幽绿的眼眸闪烁着狂暴的光芒,显然也被这末日般的景象和强大的能量波动彻底激怒!它们的目标,正是这些在月面上奔跑的“入侵者”!
后有即将降临的轨道神罚,前有破土而出的死亡怪物!绝境!
“妈的!拼了!”罗辰海眼中闪过决绝,能量步枪对准前方破土而出的怪物疯狂扫射!“萨姆!带阿铃和林默冲过去!别回头!”
萨姆一咬牙,将背上的林默箍得更紧,另一只手拽住几乎站不稳的阿铃,爆发出全部潜力,朝着气象站的方向埋头猛冲!罗辰海的火力暂时压制了最前面的几只怪物,但更多的“守望者”正从四面八方破土而出!
阿铃在奔跑中被萨姆拽着,怀中的耦合器和核心模块沉重无比,源石碎片和“心石”的冰冷意志冲击着她的脑海。就在这混乱和极致的恐惧中,她的精神仿佛被逼到了某个临界点!她猛地低头,看向怀中散发着幽蓝光芒的碎片和“心石”,一个疯狂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
她没有停下,一边跑,一边用尽全身力气,将那块最大的“心石”碎片狠狠按向怀中的源石钥匙!
嗡——!
一股比之前林默激发时更稳定、更纯粹、带着奇异共鸣的幽蓝光波猛地爆发开来!这一次,光波中蕴含的不再是混乱的驱逐,而是一种…安抚与命令!如同冰冷的指令中注入了温热的血液(阿铃的生命力?)!
效果立竿见影!
那些破土而出、正要扑向萨姆和阿铃的“守望者”,动作瞬间僵住!它们幽绿的眼眸中,狂暴的杀意如同潮水般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巨大的困惑与一种原始的敬畏!它们坚硬的身躯微微颤抖着,发出低沉而困惑的嘶鸣,甚至下意识地为萨姆和阿铃让开了一条通路!
“跑!阿铃!继续!”萨姆又惊又喜,拽着阿铃冲过了怪物让开的缺口!
罗辰海也抓住机会,摆脱纠缠,紧随其后!老李头和他的机器人也连滚带爬地冲了过来。
当最后一个人连滚带爬地冲进“风暴眼”气象站那厚重合金气闸门的瞬间!
轰!!!!!!!!!!
一道无法形容其亮度与威能的白炽色光柱,撕裂了漆黑的宇宙空间,如同神祇投下的审判之矛,精准无比地命中了静海自由城邦的中心区域!
没有声音(真空),只有极致的光芒!那光芒瞬间吞噬了垃圾场、霓虹灯、拥挤的街道、奔跑的人群、破土而出的“守望者”…一切!如同橡皮擦抹去了画布上的污渍!紧接着,是无声的、毁灭性的冲击波,如同无形的海啸,贴着月面席卷而来!
“风暴眼”气象站剧烈地震颤着,如同惊涛骇浪中的小舟!厚重的合金墙壁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气闸门被冲击波挤压得向内凸起,边缘火星四溅!内部的应急灯疯狂闪烁,忽明忽灭!
众人死死趴在地上,捂住耳朵(尽管没有声音),感受着脚下传来的、如同星球碎裂般的恐怖震动!光芒透过狭小的观察窗,将每个人的脸映照得一片惨白!
不知过了多久,震动和光芒终于渐渐平息。
罗辰海挣扎着爬起来,冲到观察窗前。窗外,静海自由城邦曾经所在的位置,只剩下一个巨大的、边缘融化成琉璃状的恐怖深坑,以及深坑中心缓缓升腾的、夹杂着金属蒸汽和尘埃的黑色烟柱…一切,都被彻底抹平了。
死一般的寂静笼罩着小小的掩体。只有劫后余生的粗重喘息,和仪器低沉的嗡鸣。
阿铃瘫坐在地上,怀中的源石钥匙和“心石”碎片光芒黯淡。刚才的爆发耗尽了她最后一丝力气和精神,她靠在冰冷的墙壁上,眼神空洞而疲惫。生物透镜的问题,像一块巨石,再次沉沉地压在她的心头。
就在这时,罗辰海的便携终端(连接着气象站残留的外部天线)突然发出微弱的提示音!他低头一看,屏幕上竟然跳出了一条来源不明、加密方式极其特殊的文字信息:
【未知发信源-深潜频段】
“月球脉冲信号…已解析…BK-33完好状态确认…”
“…生物透镜缺失…需‘活体水晶’(Bio-CrystalL-7)…”
“…此物…与深潜者血脉共鸣…吾等可提供…坐标及…获取方式…”
“…作为交换…需共享…医疗舱…技术数据…及…‘深潜之种’…状态信息…”
“…回复…此频道…时限…地球时24小时…”
信息末尾,附着一个陌生的月球背面坐标——新雅典。
“深潜黎明!”罗辰海瞳孔骤缩!他们果然捕捉到了信号!而且…他们提到了“深潜之种”?是指丽达娜腹中的胎儿?他们想干什么?
阿铃也看到了信息,她的目光死死盯着“活体水晶”和“深潜者血脉共鸣”这几个字。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额头上那道已经结痂的伤口。之前钥匙和“心石”的异动…难道…?
老李头凑过来,看着坐标,浑浊的眼睛眯了起来:“新雅典…那个疯子科学家窝?‘活体水晶’?妈的…那玩意儿…我好像听维克多提过一嘴…说是一个ERA叛徒从实验室里偷出来的‘深潜者’实验体副产品…最后好像就藏在月球背面…”他啐了一口,“那群神神叨叨的家伙(指深潜黎明)怎么知道?”
希望再次出现,带着未知的陷阱和令人不安的条件。而他们唯一的筹码,似乎就是阿铃那神秘的“深潜者”血统,以及丽达娜腹中那个同样神秘、此刻正牵动着多方神经的胎儿。
地球-无名岛礁
破旧渔船的船舱内,弥漫着海腥味和劣质消毒水的味道。魏枫林用牙齿咬紧绷带的一端,用仅剩的一只好手配合,艰难地为自己那条骨折的手臂做最后的固定。剧痛让他冷汗直流,但比起身体的痛苦,心中的焦灼更甚。
船舱角落,那台被他修修补补、布满了雪花的破旧无线电接收器,此刻正发出稳定而微弱的信号锁定提示音!屏幕上,清晰地显示着一组刚刚接收并破译的坐标数据——正是斜阳核心传递过来的,月球小队的位置!以及那简短的、却如同天籁的信息:“信号源解析成功…林小雅…魏枫林…存活…坐标已锁定…”
“成功了…阿铃…好孩子…”魏枫林眼中闪烁着泪光,那是绝境中看到灯塔的激动。他顾不上手臂的剧痛,挣扎着爬到小雅身边。小女孩依旧昏迷着,脸色苍白,呼吸微弱,“静默之息”核心单元破损处的蓝光时断时续。他小心地检查着她的生命体征,心中快速盘算着转移方案。必须尽快联系上可靠的渠道,将小雅送到那个坐标点附近!月球小队带回了希望,他们必须在地球这边接应上!
就在他全神贯注于小雅时,他没有注意到,放在小雅枕边、那块从斜阳残骸中拆下的核心模块,表面极其微弱闪烁的红光,在接收到月球坐标信息后,忽然极其规律地、微弱地…闪烁了三下。仿佛一个沉默的守护者,在确认了信息传递后,陷入了更深层次的休眠。
而在另一个未知的、充满湿润空气和微弱蓝光的巨大水族实验室(“深潜黎明”据点),深度昏迷的丽达娜,突然在维生舱中剧烈地抽搐了一下!她腹部的机械玫瑰颜色疯狂变幻,最终定格在一种炽烈燃烧般的金红色!同时,连接在她身上的所有生命监护仪屏幕瞬间过载,爆发出刺耳的警报声!代表胎儿脑波的曲线,不再是之前偶然的尖峰,而是持续不断地维持在一个极高的水平,并伴随着强烈而规律的能量脉冲!一股无形的精神波动,如同涟漪般以她为中心扩散开来,让整个实验室的灯光都为之明灭不定!
“圣种…圣种苏醒了!”“深潜黎明”的研究员们惊恐而狂热地围拢过来,“它在共鸣!它在回应月球的呼唤!快!记录所有数据!联系长老会!目标…新雅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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