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冢穹顶漏下的月光如银纱般洒落,映照在林昭雪指尖跃动的金芒上。
那柄总被她抱在怀里的锈剑“嗡”地一声轻颤,腾空而起,铜绿簌簌剥落,露出底下雪色剑身——竟是与她掌心那道焦黑“昭”字同色的寒铁。
陈洛的掌心还残留着她鲜血的温度,温热未散,仿佛还在皮肤下流淌。
他能清晰感知到,林昭雪体内的剑气不再像从前那样杂乱无章,而是化作万千细流,正沿着某种古老的经脉轨迹奔涌。
那种节奏带着远古的韵律,像是星河倾泻,又似山川奔涌。
这轨迹他前世在混元境时曾见过一次——是剑祖留下的《太初剑经》里记载的“星陨九曜”路线。
“这是……真名剑意?”残魂的声音突然拔高,带着几分破音的颤抖,“传说只有剑祖真正的传人,才能觉醒此等意志!”
林昭雪的睫毛剧烈颤动,如同蝶翼轻扑。
她望着悬浮在面前的雪色剑,瞳孔里的金色符文开始流动,像有无数星子在眼底翻涌。
“山顶……全是剑……”她喃喃着,指尖无意识地抚过剑身,冰冷的金属触感让她心头一震,“有人说,剑不是用来杀的,是用来……承的。”
陈洛立刻扣住她手腕,指节微紧。
他能感觉到那股磅礴剑气正试图冲破她的经脉,若不及时引导,这具尚未完全觉醒的躯体怕是要被撑爆。
“昭雪,听我说。”他沉声道,运转起前世自创的“剑气共鸣”心法,掌心腾起淡青色气劲,顺着两人相触的手腕注入她体内,“跟着我的气流转,慢半拍,再快三分——对,就是这样。”
林昭雪的呼吸逐渐平稳,胸膛起伏如潮汐。
她望着陈洛紧绷的下颌线,忽然想起刚才在金光里,这个总爱用痞笑掩饰锋芒的杂役,抓住她手腕时的力道重得像座山。
他的声音低得像耳语,却清晰地撞进她心里:“你是现在的你,也是过去的你。但不管是谁,我都站在你身边。”
白九璃的狐尾在身后轻轻摆动,绒毛扫过地面,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她原本勾着陈洛腰带的手不知何时垂落,此刻正支着下巴打量林昭雪,目光中带着一丝探究。
月白狐裘下,九根尾巴有三根悄悄竖起来,顶端的银毛微微炸开——这是天狐族感知到时空紊乱时的本能反应。
“难怪你总说梦里听见剑鸣。”她忽然开口,嗓音甜得像浸了蜜,连空气都仿佛变得黏稠,“原来你不是这个时代的人,而是从更早的纪元穿越来的。”
林昭雪的瞳孔骤然收缩,像是被针刺了一记。
有碎片般的记忆突然砸进脑海:漫天剑雨里,一个白衣老者握着她的手,在剑刃上刻下“承锋”二字;血月当空时,她抱着断剑跪在焦土上,耳边回响着“昭雪,你要替我承下这柄剑的命”;还有……还有一双与陈洛相似却更冷的眼睛,在某个雨夜说“你的名字,是剑的名字”。
“咳。”残魂的虚影突然凝聚几分,语气不再像之前那样癫狂,“你已觉醒部分记忆,但仍需完成‘真名试炼’,方能真正掌控这股力量。”它抬起半透明的手,指尖点在林昭雪眉心。
一道金色符文瞬间浮现,像是用剑刃刻上去的,锋锐而庄严。
“这是你的真名印记——昭雪·承锋。”
“昭雪·承锋……”林昭雪重复着,指尖轻轻碰了碰眉心的印记。
那符文烫得惊人,却让她心里某个空洞被填上了,如同冰封的湖面裂开一道缝隙,透出久违的暖意。
“咚!”
剑冢外突然传来闷响,像是有人用玄铁重锤砸门。
紧接着是急促的脚步声,混着粗重的喘息:“赵长老,里面确实有剑气波动!那杂役陈洛带两个女娃闯进来,说不定在偷剑谱!”
残魂的虚影猛地虚化了一瞬:“是青霄宗外门执事赵德昌!他背后的七煞阁早就在打剑冢的主意,之前三任守冢人都是被他们……咳,被他们暗算了!”
陈洛的拇指在林昭雪手背上轻轻一按。
他能感觉到,她体内的剑气已经稳定下来,甚至隐隐有压过自己的势头。
“来得正好。”他勾了勾嘴角,痞气的笑里带着几分冷意,“我正愁没机会让某些人知道,谁才是这剑冢的主人。”
白九璃的狐耳突然转向剑冢入口方向,耳朵尖微微抖动,捕捉着门外每一丝声响。
她指尖凝聚起赤色狐火,在掌心转了个圈又熄灭——七煞阁的人身上有股腐臭味,她闻着嫌脏。
“赵德昌那老东西的玄铁剑在外面响呢。”她歪头一笑,狐尾卷住陈洛的衣角轻轻一扯,“要我帮你把他的胡子烧了吗?”
“先别急。”陈洛盯着林昭雪重新握在手里的雪色剑。
此刻剑身流转着金红光芒,剑脊上“承锋”二字清晰可见,宛如活物般跳动。
林昭雪低头看向掌心。
那里除了之前被剑刺出的伤口,还多了个淡金色的“锋”字,与眉心的印记遥相呼应。
她又抬头看向陈洛,月光从他身后照过来,将他的轮廓镀上一层银边。
这个总被人踩在泥里的杂役,此刻眼里燃着她从未见过的光——像是要烧穿这腐朽的青霄宗,烧穿所有欺辱过他们的人。
“昭雪……只是假名吗?”她轻声呢喃,声音里带着几分迷茫,却又有某种东西在生根发芽。
她握紧手里的剑,剑鸣立刻变得清亮,如龙吟出鞘。
“我要知道真相。”
剑冢外的脚步声更近了。
赵德昌的公鸭嗓透过石门传进来:“给老子砸开!要是让陈洛那小杂役跑了,老子扒了你们的皮!”
陈洛松开林昭雪的手,退后半步。
他望着她眼中逐渐凝聚的坚定,忽然想起前世被道侣刺穿心脏时,最后看到的是对方得意的笑。
那时他以为这世间再无值得守护的东西,可现在……他望着林昭雪手中的剑,望着白九璃跃跃欲试的狐尾,忽然觉得,就算要掀翻整座青霄宗,就算要与整个纪元为敌——
也值了。
“昭雪。”他朝她歪了歪头,笑得像个无赖,“让他们看看,什么叫真正的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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