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书阁 > 现言小说 > 寒门暖阳:逆风逐爱路 > 第二十六章 伤心落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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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冰冷的水流哗哗地冲击着白瓷洗手盆。林子琪双手撑在光滑的黑色大理石台面边缘,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她低着头,水流不断从金色的水龙头里涌出,砸在盆底,溅起细小的水花,有些打湿了她按在台面上的手背,水很凉,刺骨的寒意顺着指尖蔓延上来。

镜子里映着一张惨白的脸。头发有些散乱,几缕湿漉漉地贴在额角和鬓边,眼睛红肿得像两个核桃,眼皮沉重地耷拉着,遮不住里面布满的血丝。

脸颊上泪痕纵横交错,有些地方被胡乱抹过,留下浅浅的水渍和皮肤摩擦后的微红。嘴唇被自己咬破了,下唇内侧凝着一点深色的血痂,边缘有些肿胀。

最刺眼的是胸前那片污渍,米色的棉布上,乳白色的慕斯和红色的覆盆子酱混合着,洇开一大团深色的、粘腻的痕迹,边缘不规则地蔓延开,像一张咧开的、无声嘲笑的嘴。

金箔碎片粘在布料纤维里,在头顶明亮的灯光下反射着细碎、扎眼的光。

林子琪盯着镜子里那个狼狈不堪的身影,巨大的水晶吊灯悬在头顶,无数切割面折射出冰冷刺目的光芒,将镜中人的每一个不堪的细节都照得无所遁形——红肿的眼,破了的唇,散乱的发,还有胸前那块像耻辱印记般的污渍。

她看着镜中那双布满血丝、空洞无神的眼睛,那里面映着顶灯晃动的光晕,也映着她自己苍白如鬼的脸。

一股强烈的恶心感猛地涌上喉咙,她猛地弯下腰,对着光洁的白瓷洗手盆干呕起来,胃里空空如也,只有酸涩的胆汁灼烧着食道,她剧烈地咳嗽着,身体不受控制地痉挛,每一次抽动都牵扯着胸前那片冰凉粘腻的污渍,带来更深的寒意和屈辱。

眼泪混合着生理性的泪水再次汹涌而出,大颗大颗地砸进洗手盆里,被哗哗的水流迅速冲走,消失得无影无踪,只留下脸上湿漉漉的冰凉。

她咳得浑身脱力,才勉强直起身,水流依旧在哗哗作响,冰冷的水珠溅在她滚烫的脸上,带来短暂的刺痛。她看着镜子里那个弯腰咳嗽后更加狼狈的自己,巨大的绝望和冰冷的孤独感像无数根细密的针,瞬间刺穿了摇摇欲坠的防线,她再也支撑不住,身体沿着光滑冰冷的台面边缘,无力地滑了下去。

冰冷坚硬的大理石地面瞬间贴上她的膝盖和小腿,刺骨的寒意顺着布料渗透进去,她背靠着同样冰凉的洗手台柜门,蜷缩起身体,双臂紧紧环抱住自己,单薄的米色连衣裙下摆堆在冰冷的地面上,她把脸深深地埋进屈起的膝盖里,肩膀无法控制地剧烈抖动起来。

这一次,她不再压抑,喉咙深处发出沉闷的、被布料阻隔的呜咽声,像受伤的小兽发出的悲鸣。

滚烫的泪水瞬间浸湿了膝盖上的布料,留下深色的水渍,呜咽声越来越大,变成了无法抑制的、破碎的抽泣。每一次抽泣都牵扯着胸腔,带来撕裂般的疼痛。她死死地咬着自己的手臂,牙齿隔着薄薄的布料深深陷进皮肉里,试图用尖锐的疼痛来压制那汹涌的悲伤和巨大的屈辱感。

手臂上传来的疼痛感是真实的,却丝毫无法缓解心底那片无边无际的冰冷和绝望。

沈母那些温和的话语,像冰冷的毒蛇,在她脑海里反复盘旋、噬咬:“有些圈子……门开着,但未必是每个人都能走进去的……”“差距太大,时间久了,两个人都会累……”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针,精准地刺向她最脆弱的地方。

餐桌上那些带着评估、轻慢甚至怜悯的目光,在她眼前晃动,叉子切肉时刺耳的摩擦声,叉柄磕碰盘沿的脆响,慕斯掉落时的“啪嗒”声,还有那些低低的、带着玩味的议论……所有的声音混杂在一起,像一张巨大的网,将她死死缠住,勒得她无法呼吸。

为什么?为什么是她?她只是……只是喜欢上了一个人,她努力学习,拼命打工,想靠自己的双手站稳,她没有奢求过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可为什么,仅仅是存在,就成了一种错误?就必须要承受这样的羞辱?巨大的委屈和不甘像岩浆一样在心底翻涌,灼烧着她的五脏六腑,却找不到任何出口,只能化为更加汹涌的泪水,汹涌而出。

洗手间里空无一人,只有哗哗的水流声不知疲倦地响着,像永不停歇的背景噪音。

巨大的镜面冰冷地映照着角落里那个蜷缩成一团、不断颤抖的身影,顶灯的光芒璀璨而冰冷,公平地洒在光洁如镜的黑色大理石地面上,洒在金色的水龙头上,也洒在那个被巨大的悲伤和屈辱击垮的女孩身上。

空气里弥漫着高级香薰清冷的气息,混合着淡淡的消毒水味道。

林子琪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直到喉咙嘶哑,胸口闷痛,眼泪似乎也流干了,只剩下身体间歇性的、无法控制的抽搐,她慢慢地、极其艰难地抬起头。

手臂上被自己咬过的地方留下两排清晰的、深紫色的齿痕,带着尖锐的疼痛。她扶着冰冷的洗手台边缘,用尽全身力气,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双腿发软,膝盖因为长时间的冰冷和蜷缩而僵硬刺痛,她踉跄了一步,扶住台面才勉强站稳。镜子里的人影更加清晰了,红肿的双眼空洞无神,脸颊上泪痕狼藉,嘴唇上的血痂格外刺目。

而胸前那片污渍,经过泪水的冲刷和她刚才无意识的揉蹭,变得更加扩大和狰狞,湿漉漉地紧贴在皮肤上,散发着甜腻的奶油味和冰凉彻骨的寒意。

她看着镜中的自己,眼神里没有了之前的悲伤,只剩下一种近乎麻木的冰冷和死寂,她拧开金色的水龙头,水流依旧冰冷刺骨,她伸出颤抖的双手,捧起冰冷的水,一遍又一遍地泼在自己滚烫的脸上。

水流顺着脸颊、脖颈流下,浸湿了衣领,和胸前的污渍混在一起,带来更深的寒意,她用力揉搓着脸颊,试图洗掉泪痕,也洗掉那份深入骨髓的屈辱感。

皮肤被搓得发红发痛,但镜子里那双空洞的眼睛,依旧没有半分神采。

她关掉水龙头。水流声戛然而止,洗手间里陷入一片死寂,只有她沉重的、带着鼻音的呼吸声,在空旷华丽的巨大空间里显得格外清晰和孤独,她看着镜子里那个湿漉漉的、胸前一片狼藉的、眼睛红肿无神的自己。

巨大的别墅像一个冰冷华丽的牢笼,无声地矗立在周围,外面的宴会厅里,音乐和笑语似乎从未停止过,而她,被困在这个铺满大理石、弥漫着冷香的华丽囚室里,胸前带着一块无法洗刷的、名为“差距”的耻辱烙印。

冰冷的水珠顺着她的发梢和下巴不断滴落,砸在光洁如镜的黑色台面上,发出微不可闻的“嗒、嗒”声,像倒计时的秒针,敲打着这片令人窒息的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