毁灭的猩红吞噬了一切。
第二道劫雷的威能远超第一道,它不再是单纯的雷霆,更像是一道由纯粹毁灭法则凝聚成的、粘稠如血浆的光柱!当它狠狠贯入冰火风暴核心的瞬间,时间仿佛被强行凝固了一帧。
陈灼伸出的手,指尖刚刚触及白露滚烫又冰冷的肩膀。白露脖颈处裂开的金纹,在劫雷灭世之威的刺激下,如同压抑到极致的火山口,猛地向外喷发!
不再是逸散的点点金芒!粘稠的、散发着无尽威严与悲怆气息的金色液体,如同熔化的太阳核心,带着恐怖的高温与难以言喻的法则压力,呈扇形狂涌而出!这并非凡血,而是白露强行引动、又被天罚刺激而失控暴走的天道本源碎片!是道祖妻陨落时遗留的法则精粹!
这熔金般的天道之血,绝大部分,正面撞上了贯顶而下的猩红劫雷!
“轰——!!!”
无法形容的恐怖爆炸!金与红,两种代表至高法则却又截然相反的力量,在陈灼与白露头顶不足三尺之处轰然对撞!空间如同脆弱的琉璃镜面,瞬间布满了蛛网般细密漆黑的裂痕!毁灭性的冲击波呈球状疯狂扩散,所过之处,连狂暴的冰火风暴都被强行排开、撕碎!冻结的仙傀冰树、焦黑的大地、残破的城墙……一切有形之物在这股冲击下无声地化为齑粉!焚墟谷边缘直接被抹去了一大片,形成一个深不见底的巨大陨坑!
爆炸核心产生的光和热,瞬间让悬于天际的石瞳投下的血光都黯然失色!
然而,仍有小部分喷薄而出的天道之血,未能与劫雷正面相撞。它们如同熔金的瀑布,带着灼穿虚空的威能,兜头浇灌在挡在白露身前的陈灼身上!
尤其是他那条刚刚插入裂痕边缘、硬抗第一道劫雷余波、此刻正布满暗金色裂纹的石化左臂!
“滋滋滋——!!!”
如同烧红的烙铁浸入冰水!刺耳至极的灼烧腐蚀声骤然响起!那蕴含着天道本源法则碎片的熔金之血,与陈灼左臂上因吞噬转化第一道劫雷余波而激活的、属于仙傀臂甲碎片的冰冷金属意志,发生了最直接、最惨烈的冲突与融合!
石化左臂的表面瞬间变得一片赤红!如同被投入炼钢炉的顽铁!构成手臂的灰白石质在高温下发出噼啪的爆裂声,大片大片地剥落、碳化、化为飞灰!但诡异的是,石质之下,并非血肉,而是……缓缓流淌、如同活物般的暗金色金属熔流!正是之前渗入石臂的青铜碎片所化!
这暗金熔流在熔金之血的浇灌下,非但没有被摧毁,反而如同久旱逢甘霖的凶兽,贪婪地吮吸、吞噬着那磅礴的天道之力!暗金色的光芒大盛!左臂上那些如同活物般蠕动的裂纹,此刻疯狂地延伸、交织、重组!它们在赤红滚烫的臂骨表面,勾勒出更加繁复、精密、层层嵌套的青铜齿轮纹路!这些纹路不再是平面的刻痕,而是深深烙印进骨骼深处,如同与生俱来的血脉烙印!
剧烈的能量冲突与法则层面的强行融合,让陈灼这条手臂承受着难以想象的负荷。暗金熔流与天道之血在他臂骨内激烈绞杀、吞噬、融合!每一次能量的对冲,都让他整条左臂乃至半边石化的身体剧烈震颤,发出不堪重负的金属呻吟!覆盖在左臂表面的石质外壳加速崩解、脱落,露出下方一片赤红、流淌着暗金纹路、形态介于金属与骨骼之间的狰狞臂骨!
更令人心悸的是,当这暗金齿轮纹路蔓延至他石化的肩胛骨区域时,纹路的走向骤然发生了奇异的变化!无数细密的齿轮不再无序扩散,而是围绕着肩胛骨中央一点,开始逆向旋转、嵌套、组合!伴随着这诡异的变化,一个极其模糊、残缺的虚影,竟在陈灼的肩胛骨表面缓缓浮现出来!
那虚影……赫然是半枚精密无比、正在逆向转动的怀表齿轮轮廓!其形态结构,与当年母亲遗物、后来被赵青崖夺走又碎裂的怀表齿轮,几乎同源!只是此刻浮现的这半枚虚影,充满了冰冷的金属质感与吞噬天道的凶戾气息,与记忆中那份温暖守护的象征截然不同!
这半枚逆向转动的怀表齿轮虚影出现的刹那,一股难以言喻的、源自血脉深处的悸动与刺痛,如同烧红的钢针,狠狠扎进了陈灼早已荒芜一片的意识深处!他仅存的右眼瞳孔猛地收缩到极致!
“呃啊——!”一声压抑到极致的痛苦嘶吼从他喉咙深处挤出。这痛,并非来自物理层面的伤害,而是那被劫火反复焚烧、本应彻底沉寂的关于“母亲”的残存印记,被这冰冷的同源虚影强行刺激、撕裂带来的灵魂剧颤!
就在陈灼因肩胛骨的异变而心神剧震的瞬间,头顶那金红对撞的毁灭光球,力量终于开始失衡、溃散!猩红的劫雷虽然被天道之血削弱了大半,但残余的毁灭洪流,依旧如同溃堤的血河,带着污秽与湮灭的气息,朝着下方两人,狠狠冲刷而下!劫雷未至,那恐怖的法则威压已让白露脖颈裂开的金纹再次喷涌出大股天道之血,她银发狂舞,身体如同风中残烛般向后倒飞,生命气息以惊人的速度流逝!
陈灼猛地抬头!空洞的右眼倒映着倾泻而下的血色洪流。没有恐惧,没有犹豫,只有烙印在战斗本能中的绝对反击意志!他那条刚刚承受了天道之血浇灌、表面石质几乎完全剥落、流淌着暗金齿轮纹路的赤红左臂骨,如同拥有独立生命般,带着刺耳的金属摩擦声,悍然抬起,五指箕张,朝着那冲刷而下的残余劫雷洪流,狠狠抓去!
动作狂暴,精准,带着一种粉碎万物的决绝!
“嗤——!”
赤红狰狞的骨爪,竟真的抓住了那道粘稠污秽的猩红劫雷!如同抓住了一条垂死的毒蛟!劫雷蕴含的毁灭法则疯狂侵蚀着骨爪表面的暗金纹路,发出密集的爆裂声,暗金光芒急速黯淡!但骨爪内部,那逆向转动的怀表齿轮虚影骤然一亮!一股冰冷的吞噬之力爆发!
残余的劫雷洪流,竟被这骨爪强行禁锢、压缩!猩红的电光在五指间疯狂挣扎、嘶鸣,却无法挣脱!
也就在这一刻,陈灼背后那柄一直沉寂、空荡的斩情鞘,仿佛被这近在咫尺的劫雷之力与陈灼左臂爆发出的冰冷吞噬意志所引动,猛地发出一声低沉的嗡鸣!鞘身之上,那些原本黯淡无光、如同死物的“破运”仙篆刻痕,如同被注入了强电流,骤然亮起刺目的、带着不祥意味的幽绿光芒!
空鞘在渴望!渴望这蕴含着天罚法则的能量!
陈灼的身体比思维更快!就在骨爪禁锢住残余劫雷的刹那,他猛地旋身,将那只抓着不断挣扎、压缩的猩红电光的骨爪,狠狠朝着背后嗡鸣震颤的空鞘塞去!
“给我……进去!”
沙哑的咆哮伴随着刺耳的电流撕裂声!那团被强行压缩、充满污秽与毁灭气息的猩红劫雷,被他以最野蛮、最直接的方式,硬生生塞进了斩情鞘的鞘口!
“嗡——!!!”
空鞘剧震!幽绿的“破运”仙篆光芒瞬间暴涨,如同无数条贪婪的毒蛇,疯狂缠绕上塞入鞘内的猩红劫雷!吞噬!转化!鞘身表面浮现出无数细密的血色电弧,发出令人牙酸的“噼啪”声。原本空荡的鞘内,此刻充满了狂暴、混乱、被强行拘禁的毁灭能量!
斩情鞘,第一次被实质性的能量填充!虽然这能量是污秽的天罚劫雷!
就在劫雷被塞入空鞘,鞘身“破运”仙篆幽光大盛的瞬间——
异变骤生!
一股无形的、冰冷而诡异的法则波动,以陈灼为中心,无视空间距离,瞬间扫过整座饱经摧残的灼天城!
城内,靠近中心广场的几口深井旁,正在拼命打水试图扑灭几处火焰的凡人士兵和妇孺,动作猛地僵住!
“水……水怎么了?”一个士兵惊恐地看着手中木桶。
桶里打上来的、原本清澈的井水,此刻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浑浊,水面翻滚起细密的气泡,如同被烧开!更恐怖的是,水中开始析出无数细小的、闪烁着微弱金红色泽的结晶颗粒!这些颗粒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污秽与沉重感,迅速沉淀,将整桶水染成一种诡异的暗红色!
“啊!我的手!”一个妇人突然尖叫着扔掉水瓢。她的手掌接触了那沸腾的暗红井水,皮肤表面竟然也开始浮现出细小的、如同铁锈般的暗红结晶!那结晶带着灼热的刺痛感,并且沿着她的手臂皮肤迅速蔓延!
恐慌如同瘟疫般瞬间在取水点的人群中炸开!人们惊恐地发现,不仅仅是这几口井,城内所有水源,无论是井水、蓄水池、甚至某些修士以术法凝聚的净水球,都开始出现同样的异变——沸腾、析出暗红结晶、接触者皮肤开始结晶化!
法则污染!斩情鞘强行吞噬天罚劫雷,其“破运”仙篆在转化这污秽法则能量时,不可避免地泄露出了一丝扭曲的法则之力,污染了与“水”相关的天地灵机!而这污染,正通过遍布城中的水系,快速扩散、具象化!
城楼废墟之上,陈灼对城内的剧变毫无所觉。将劫雷塞入空鞘的动作,耗尽了他最后的气力。那条强行禁锢劫雷的赤红左臂骨,表面暗金纹路黯淡到了极点,甚至出现了几道细微的裂痕。他身体一晃,单膝重重跪倒在地,溅起一片混合着冰晶与焦土的尘埃。背后的空鞘依旧在嗡鸣震颤,幽绿的“破运”仙篆明灭不定,鞘口处隐隐有猩红的电光溢出。
白露倒在数丈之外。银发铺散在焦黑的地面上,如同流淌的月光。脖颈处裂开的金纹不再喷涌,但那道伤口依旧狰狞地敞开着,粘稠的金色液体缓慢渗出,带着令人心悸的法则威压。她脸色惨白如纸,气息微弱得几乎断绝,唯有手中紧握的冰魄弓,弓身上的血色棠痕斑纹,如同感应到了什么,散发出微弱却纯净的柔光,艰难地护持着她最后一线生机。
陈灼挣扎着抬起头,空洞的右眼望向白露的方向。他想过去,但残破的身躯如同散了架,石化的部分沉重如铅,血肉部分剧痛麻木。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全身的伤口,带来撕裂般的痛楚。
就在这时,斜挎在他腰间、那只属于吴老酒的空酒壶,壶身表面遍布的蛛网状裂纹,在斩情鞘幽绿仙篆光芒的映照下,突然闪烁了一下!壶底那道最深的裂缝边缘,极其微弱地,渗出了两个细小的古篆——
晏明!
仿佛被这个名字刺激,又或许是感应到了白露濒死状态下逸散出的、与天道本源同源的气息,那只空壶,竟在无人催动的情况下,微微震颤起来!壶口处,产生了一丝微弱却异常精纯的……吸力!这吸力并非针对实体,而是隐隐指向白露脖颈伤口处渗出的、蕴含着天道法则碎片的金色血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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