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空乱流尚未完全平息,那由无数破碎位面尘埃和扭曲光影构成的湍急河流仍在身后咆哮,但陈灼和白露已然踏上了另一片截然不同的“土地”。
或者说,这根本算不上土地。
陈灼稳住因跨界传送而略有恍惚的心神,噬骨刃无声无息地滑入掌心,冰冷的触感让他瞬间进入绝对的戒备状态。他环顾四周,眉头紧紧锁起。
眼前是一片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浩瀚之景。他们正站在一条巨大无比的“阶梯”之上,这阶梯向上延伸,没入缥缈翻涌的云海之中,向下则隐没于深邃黯淡的虚无,看不到尽头。每一级台阶都宽广得如同一个小型广场,材质非金非石,触手冰凉温润,似玉,却又比世间任何美玉都要坚硬古老,表面覆盖着无数繁复而破损的符文,大多已经黯淡无光,甚至断裂模糊,仿佛经历了难以想象的浩劫冲刷。
更令人心悸的是,阶梯之上,散落着无数残破的躯体。它们并非血肉之躯,而是由某种类似玉石或金属的材料铸就,形态各异,有的似披甲武士,有的如缥缈仙娥,但无一例外,尽皆支离破碎。断臂、残躯、碎裂的头颅……像是被某种巨力粗暴地撕扯、砸烂,随意抛弃在这通往“九天”的阶梯上。许多残骸上还残留着恐怖的能量冲击痕迹,焦黑、冰冻、腐蚀……诉说着昔日惨烈的一战。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奇异的味道,并非单纯的腐朽,而是一种混合了尘埃、枯寂能量以及一丝极淡、却挥之不去的甜腥气。
“这里就是……九天梯?”陈灼的声音在空旷死寂的阶梯上显得有些低沉。据那些残缺古籍记载,九天梯是登临仙界的唯一路径,神圣非凡,步步生莲,仙乐缭绕。可眼前这景象,分明是一条浸透了死亡与毁灭的残骸之路。
白露静立在他身侧,冰蓝色的眼眸扫过这片惨烈的景象,并无太多波澜,只是周身的寒气似乎比平日更重了几分,在她脚下凝结出一小片薄霜。“能量残留混乱,空间结构脆弱,有陷阱。”她言简意赅,点出了潜藏的危险。
陈灼微微点头,他同样感受到了。那些破损的符文间隙里,偶尔有暗金色的、如同粘稠血液般的能量液缓缓渗出,汇聚成小小的洼地,散发出不稳定的能量波动。这些能量液看似沉寂,但陈灼的神识稍稍触及,便能感受到其下蕴含的狂暴与毁灭性。它们像是这巨型法器残骸尚未干涸的“血液”,带着最后的恶毒与不甘。
他小心翼翼地避开一滩较大的暗金色能量液,那液体表面甚至偶尔还会冒出一个气泡,啪地一声轻响破裂,散发出的能量涟漪让周围的空间都微微扭曲。
“跟紧我。”陈灼低声道,迈出了第一步。
脚步落在冰冷的阶梯上,发出轻微却清晰的回响,在这死寂之地格外刺耳。他精神高度集中,神识如同最精密的蛛网向前蔓延,感知着前方每一寸阶梯、每一具残骸、每一丝能量流动。
攀登的过程缓慢而压抑。除了他们自己的脚步声和呼吸声,再无任何声响。那些仙傀残骸保持着死亡瞬间的姿态,空洞的眼眶或碎裂的面容“注视”着这两位不速之客,无声地诉说着曾经的绝望。一些残骸手中还紧握着断裂的兵器,材质非凡,却已灵性尽失。
“这地方……比炼狱还像炼狱。”陈灼喃喃自语。所谓的仙界,还未见到其真容,仅这登天之路,就已如此骇人。
白露忽然停下脚步,指向斜前方一具较为完整的仙傀残骸。那残骸靠坐在阶梯旁,胸腔被彻底洞穿,头颅低垂,但它的手臂却指向阶梯的上方,姿势僵硬而诡异。“指向性残留意念?”陈灼猜测。有些强大的存在,死后会有一丝执念附着于残躯之上,经年不散。
他谨慎地靠近,试图感知那丝微弱的意念。就在他的神识即将触碰到那残骸的瞬间——
“咔哒……”
一声极其轻微、仿佛机括转动的声响从旁边另一具倒伏的兽形仙傀体内传出!
陈灼瞳孔骤缩,想也不想,一把拉住白露疾退数步!
几乎就在同时,那具兽形仙傀原本黯淡无光的眼部猛地亮起猩红的光芒,它那残破的身躯竟猛地弹起,以一种扭曲而不自然的姿势扑向他们刚才站立的位置!利爪挥过,带起凄厉的破空之声,虽然扑空,却在那似玉非玉的阶梯上划出了几道深深的白痕!
而这,仅仅是一个开始。
如同被触动了某个连锁机关,阶梯上下,那些原本死寂的仙傀残骸,一具接一具地开始震动、抽搐,眼中陆续亮起猩红、幽蓝或惨绿的光芒。咔嚓、咔哒的声响连绵响起,越来越多残破的躯体挣扎着、蠕动着,甚至相互拼接组合,重新“站”了起来。
它们被触发了!这片死亡阶梯上布设的能量陷阱,并非单纯的禁制,而是这些残留的仙傀守卫!
转眼之间,前后上下,至少有数十具形态各异的仙傀残骸被激活,它们扭动着破碎的身躯,散发着腐朽与危险的能量波动,将陈灼和白露围在了中间。那一道道毫无生气的目光锁定过来,充满了冰冷的杀意。
陈灼握紧了噬骨刃,刃身嗡鸣,渴望饮血。他扫视着这越来越多的“复活”残骸,嘴角却扯起一丝冰冷而讥诮的弧度。
“这哪是登仙路,”他低声对身旁已是寒气四溢的白露说道,声音里带着一种看透荒谬的嘲讽,“根本是踏着尸骸上天!”
话音未落,最近的三具人形仙傀已拖着残躯,携带着凌厉的攻势,扑杀而至!
暗金色的能量液在它们脚下溅开,发出滋滋的腐蚀声响。
九天梯的杀戮,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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