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天荡水面上的厮杀声渐渐平息,金兀术立于船头,望着水面漂浮的韩家军战船残骸与尸身,脸上露出得意的狞笑——韩世忠的水军已被他一举击溃,韩世忠本人与两个儿子皆死于乱战之中,这心头大患总算除去。
岸边的混乱中,韩家军残余士兵在梁红玉的厉声号令下,且战且退,最终狼狈地逃向江北的狼福山,依托山势暂作坚守。
“狼主千岁!”军师哈迷嗤一路小跑从人群中挤过来,袍子下摆沾满泥污,脸上带着急色,“眼下韩世忠已死,他的残部不过是困守狼福山的败寇,北归的道路早已畅通无阻,实在不足为虑!依属下之见,咱们应趁此机会立刻渡江北归!若是迟了,等岳飞带着岳家军赶到,我等怕是插翅难飞啊!”
金兀术闻言,仰头哈哈大笑,笑声中满是不屑:“哈迷嗤,你太多虑了!韩世忠已死,韩家军死伤惨重,如今士气低落,又缺了主心骨,正是一举歼灭他们的好时机!”他眼神一厉,沉声道,“你速速回去,把大营里那一万多留守部队全部调过来,随我围攻狼福山!先剿灭这股残敌,再从容北归,岂不是更稳妥?”
哈迷嗤还想再劝,抬眼却见金兀术双目圆睁,眼中似有火焰喷出,那股狠戾之气让他心头一寒,到了嘴边的话硬生生咽了回去,只得躬身应道:“是,属下这就去办!”说罢,匆匆转身调兵去了。
一旁的大将粘没喝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嘴角勾起一抹了然的笑——金兀术口口声声说要歼灭韩家军,不过是个借口罢了,他真正的心思,是想活捉那位英姿飒爽的梁红玉,掳回去做狼主夫人。
粘没喝上前一步,拱手笑道:“狼主,这福狼山就让末将做先锋去打!定将那梁红玉活捉过来,给狼主您做压寨夫人,您看如何?”
金兀术闻言,又是一阵大笑,拍了拍粘没喝的肩膀:“还是你最懂本王的心思!好,咱们一同冲杀!”
当下,金兀术与粘没喝便带着大军渡过江去。没过多久,哈迷嗤也率领着一万多留守部队赶到,四万多金兵汇聚一处,密密麻麻地围在狼福山脚下,旌旗招展,杀气腾腾,一场围攻即将开始。
金兀术吐了口唾沫,唾沫星子在阳光下划出一道污浊的弧线。他猛地回手抄起那柄寒光凛凛的金雀斧,斧刃上还残留着未干的血渍。回头时,那双三角眼瞪得滚圆,扫视着麾下四万金兵,声如洪钟般喝道:“韩家军的残兵败将都缩在狼福山了!打下这山头,梁红玉便是我囊中之物,到那时咱们再风风光光回家!生擒那妇人者,赏黄金百两、良田千亩!想一辈子富贵,就先给我踏平狼福山!”
话音未落,金雀斧向前猛地一指,破空声撕裂了战场的沉寂:“全军冲锋——杀!杀!杀!”
令下如山倒。四万金军如决堤的洪水般向前猛冲,脚下的土地被踏得震颤,连空气都仿佛被这股悍勇裹挟着向前翻滚。诡异的是,如此迅猛的冲锋中,四军阵形竟丝毫不乱,四个方阵像四块铺天盖地的黑毯,以碾压之势向狼福山扑去,铁甲碰撞声、马蹄声、呐喊声搅成一团,惊得山坳里的飞鸟扑棱棱冲天而起。
山巅之上,狼福山早已严阵以待。梁红玉一身紫色连体裤袜,长发被山风猎猎吹动,鬓边的发丝黏在汗湿的额角,却丝毫不减她眼底的锐利。她扶着箭垛的手指因用力而泛白,半个身子探出垛口,目光死死锁着山下的金军,连睫毛的颤动都透着紧绷。
“都听我号令放箭。”她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穿透力,传到每个弓箭手耳中。将士们握着弓的手紧了紧,指节泛白,有人喉结滚动着咽下唾沫,有人偷偷看了眼身旁同伴——那是个十七岁的少年兵,脸颊上还带着未脱的稚气,此刻嘴唇抿成一条直线,眼里却烧着与年龄不符的怒火。
梁红玉在心里默数着距离,敌军的铁甲反光越来越清晰,连他们脸上狰狞的表情都隐约可见。当金军推进到五十步远时,她猛地扬声:“放箭!”
“咻——”
千箭齐发的破空声汇成一声呼啸,箭雨如乌云般罩向金军阵营。“噗嗤!”“铛!”箭锋破甲的闷响与撞击盾牌的脆响交织,惨叫声此起彼伏,前排金兵像被割倒的麦子般成片扑倒,鲜血瞬间染红了山脚的土地。
可这血肉横飞的景象非但没吓退金军,反而点燃了他们更凶的野性。后面的金兵踩着同伴的尸体继续猛冲,嘶吼着缩短与山巅的距离。不过片刻,他们已越过战壕,如蚁群般攀上营墙,短兵相接的铿锵声、兵刃入肉的闷响、临死前的惨嚎瞬间炸响在狼福山的每个角落。
金兀术在乱军中如入无人之境,金雀斧翻飞间,韩家军士兵纷纷倒下。他一眼就瞥见了人群中的梁红玉,三角眼瞬间放光,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大步冲过去,粗声笑道:“美人,我来啦!今晚你就从了本王,保你享尽荣华!”
梁红玉心头一紧,握着宝剑的手微微颤抖。她知道自己绝非金兀术对手,余光扫过周围浴血奋战的士兵一个个倒下,逃生的路早已被堵死。“我韩家儿郎的总指挥,岂容尔等蛮族玷污!”她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举剑便要自刎。
“不可!”金兀术眼疾手快,金雀斧“当啷”一声磕飞宝剑。宝剑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坠入混乱的人堆。他伸手便将梁红玉拦腰抱住,粗粝的手掌勒得她生疼。“美人,可不能死啊。”
梁红玉被金兀术粗壮的手臂箍得动弹不得,素来英气的脸庞此刻血色尽褪,唯有惊惶失措。她瞥见金兀术眼中那贪婪的光,只觉得一阵恶寒,情急之下扬声呼救:“岳飞!你怎么还不来救我——”声音里带着哭腔,全然没了往日擂鼓助威时的铿锵。
金兀术闻言哈哈大笑,笑声粗嘎如破锣:“美人,莫说是岳飞,便是玉皇大帝来了也救不了你!叫破喉咙也没用!”他说着,粗糙的大手猛地攥住梁红玉被裤袜勾勒包裹得圆鼓鼓的丰臀,力道之大让她痛呼一声。随即,他那张满是胡茬的脸便要凑上前,带着浓烈酒气与血腥气的嘴唇直逼她的唇瓣。
梁红玉死死别过脸,眼角余光里,是厮杀正酣的战场,是倒下的韩家军弟兄,绝望像冰水般浇透了她的四肢百骸。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混乱的喊杀声中,一道雄壮如洪钟的声音骤然炸响,穿透了所有喧嚣:“俺嫂子叫破喉咙也没用?”
那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凛然正气,像一道惊雷劈在狼福山巅。金兀术的动作猛地一顿,梁红玉也怔住了,连周围厮杀的士兵都下意识地停了手——这声音,是岳飞!
但见蹄声如雷,一匹白马似一道银闪电般卷上山来,马上大将银盔银甲,白袍在风中猎猎作响,手中沥泉枪寒光闪烁——正是岳飞!他身后跟着五百岳家军,个个精神抖擞,虽人数不多,气势却如千军万马,吓得前排金兵不由自主地连连后退,硬生生让出一条路来。
原来岳飞昨夜与梁红玉行房事到半夜,二人都是酣畅淋漓,回到寝帐累得沉沉睡去,直到次日中午才被震天杀声惊醒。“坏了!世忠兄怕是遇险了!”他心头发紧,来不及细想便顶盔掼甲,点了杨虎及五百精锐驰援。
甫一上山,岳飞便瞥见金兀术怀中的女子——紫色连体裤袜虽沾染血污,却难掩婀娜身姿,那张雪白的瓜子脸此刻挂满泪痕,不是梁红玉是谁?她双目垂泪,睫毛湿漉漉地粘在一起,平日里的飒爽被楚楚可怜取代,看得岳飞心头一揪。
怜惜与愤怒瞬间涌上,岳飞怕用兵刃误伤梁红玉,当即翻身下马,将沥泉枪往地上一戳,枪尾入石三分。杨虎连忙上前接住缰绳。岳飞大步迈出,右手猛地推出,正是五雷掌中的“排山倒海”!
他七岁随周侗学武,不仅精通十八般兵器与排兵布阵,内家拳掌更是浸淫二十余年,早已臻化境,只是平日用兵作战,鲜少展露拳脚功夫。此刻掌力甫出,他与金兀术尚隔十五六丈,可掌风已如无形巨浪般涌去。
金兀术与岳飞交手多次,向来不敢小觑,却也没料到他会在如此远的距离出掌,只当是威慑旁人。殊不料岳飞掌力刚发,身子已如离弦之箭般抢到三四丈外,又是一招“排山倒海”,后掌推前掌,两股力道合一,如怒潮般压向金兀术。
金兀术瞬间觉出不对,胸口像是被巨石堵住,那股掌力竟如一面无形高墙猛冲过来。他大惊失色,哪里还顾得上占梁红玉便宜?虽自忖拳脚功夫不弱,却也知道此刻若单掌相迎,必定臂断腕折,甚至可能全身筋骨尽碎,想抄武器更是来不及。百忙之中,他猛地将梁红玉向上一抛,顺势扔掉金雀斧,双掌连划三个半圆护住身前,同时足尖点地,借力飘身后退。
岳飞岂肯罢休?紧跟着又是一招“排山倒海”,前招掌力未消,后招已至。金兀术不敢正面硬接,右掌斜挥,堪堪触到岳飞掌力的边缘,只觉右臂一阵酸麻,胸中气血翻涌,连忙借势纵出三丈之外,捡起金雀斧摆出防御姿势,看向岳飞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惊惧。
岳飞趁这空隙,轻伸猿臂接住从半空坠下的梁红玉,指腹温柔地拭去她脸颊的泪痕,动作轻柔得像怕碰碎琉璃。
梁红玉被他稳稳接住,紧绷的神经骤然一松,眼泪反倒流得更凶了,她哽咽道:“好飞弟,多亏你来了……”说着,双臂紧紧搂住他的脖颈,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
岳飞心中一阵难过,柔声安慰:“嫂子,让你受委屈了。是我来晚了,世忠兄他……”话未说完,他已从溃兵口中得知韩世忠阵亡的消息,声音不由得低沉下去,眼底闪过一丝痛惜。
岳飞到战场的消息像长了翅膀般传开,双方将士都骚动起来。岳家军的威名早已传遍大江南北,金军将士哪个没听过“撼山易,撼岳家军难”的说法?此刻见岳飞仅凭一掌便将不可一世的金兀术逼退,更是吓得脸色发白,有人握着刀的手都开始发抖:“是岳爷爷来了……这可怎么办?”
韩家军残部则是又惊又喜,那少年兵更是激动得红了眼眶,喃喃道:“岳将军来了!我们有救了!”
一时间,狼福山上鸦雀无声,敌对双方面面相觑,金军的嚣张气焰被浇得透心凉,韩家军的绝望里又燃起希望,唯有山风呜咽,卷起地上的血腥气,在每个人心头盘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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