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天荡一役,金兀术的大军先胜后败,狼狈之态难以言说。战船颠簸间他不慎落水,全凭一身蛮力与那不甚雅观的泳姿挣扎着攀上船舷,带着残部仓皇逃回南岸军营。帐中点兵时,四万出征将士仅余两万余人——六千余魂断疆场,剩下的竟多是慌不择路时失足溺亡的。这般惨败让他捶胸顿足,悔意如潮水般涌来:若早听军师哈迷嗤斩杀韩世忠后火速北归的劝诫,何至于贪功冒进狼福山,引来了岳飞这等劲敌?如今被岳飞击溃主力,又被死死困在南岸,进退两难。望着帐外将士们疲惫不堪的身影,金兀术只得下令全军休整一日,眼底却翻涌着不甘与焦躁。
狼福山的韩家军大营里,梁红玉安置好轮值巡视的士兵,又细细叮嘱了伤兵的救治事宜,待一切就绪,夜色已如墨般浓稠。她与岳飞一同部署完军务,两人却都毫无睡意,索性相约出营散步。为了说话方便,谁也没带侍卫,并肩往大营东二里地的山丘走去,那里有座凉亭,正适合歇脚。
石凳被夜露浸得微凉,两人并肩坐下时,岳飞先觉不妥,眉头微蹙道:要不我送你回帐吧?这石凳寒气重,仔细冻着。他目光掠过她裙摆下的石凳,暗自思忖这夜露怕是浸得石头越发冰了。
梁红玉脸颊泛起薄红,声音低得像蚊蚋振翅:我这坐着也冻得慌......若不是怕你多心,真想找个暖和处靠着。话一出口,她便懊恼地咬了咬唇,耳根烫得惊人。
岳飞听得心头一跳,额头渗出细汗,忙道:那去你帐里说话便是,我陪你到有困意再走。他怎么也想不到,素来飒爽的梁红玉竟会说这话,一时有些手足无措。
深更半夜去我帐里?谁知道你安的什么心。梁红玉抬眼瞪他,眼底却藏着丝促狭,心里却在嘀咕:真回了帐,怕是更要胡思乱想。
我能有什么企图?岳飞哭笑不得,只觉这女子心思比战场局势还难猜。
梁红玉噗嗤笑出声,眉眼弯成了月牙:我自然信你,可这时候不论去你帐里还是我帐里,被人撞见了,纵是浑身是嘴也说不清。孤男寡女的,瓜田李下,难免惹人非议。她说着,故意往石凳边缘挪了挪,仿佛要证明有多凉。
岳飞心里暗叹:咱们在这荒郊野外的凉亭里独处,才更像瓜田李下吧?嘴上却顺着道:那便听你的。只是冻坏了你这身子,可别怨我。话一出口,才觉语气里的关切太过明显,脸颊微微发烫。
梁红玉果然红了脸,伸手轻轻捶了他一下:呸,就会说些没正经的。嘴上嗔怪,指尖却没用力,心里反倒甜丝丝的。
我这不是担心你着凉么?岳飞笑着辩解,目光不自觉落在她纤细的腰肢上,夜里寒气重,总要多留意。
梁红玉仰头挑眉,带着点挑衅:那便依你,我靠在你身边便是。话音未落,她竟真的起身,轻轻靠在了他身上。
微凉的布料贴着他的衣襟,岳飞只觉心头猛地一荡,像有小鹿在撞,忙低声道:这样......怕是不妥。他浑身肌肉都绷紧了,生怕自己失态。
梁红玉也是一时冲动,真靠上去了才觉心跳如擂鼓,不敢看他,可这般亲近又让她想躲却舍不得。那我换个姿势......她红着脸转过身,背对着岳飞坐得更近了些。
换个姿势四字,像颗石子投进岳飞心湖,漾起圈圈涟漪。待她背身坐定,后背几乎贴着他的胸膛,他只觉呼吸都粗重了几分,心跳快得像要蹦出嗓子眼。
方才面对面时,梁红玉害羞,只敢挨着他的手臂;如今背对着,少了那份尴尬,为了更稳当,自然离他的身体更近了。温热的身躯靠着他的肩膀,岳飞能清晰感受到她的体温,他下意识挺直了脊背,窘迫得耳根通红。
玉姐,还是算了吧......岳飞的声音带着挣扎,脑海里一个声音叫他保持理智,另一个声音却贪恋着这份亲近。
怎么,嫌我麻烦?梁红玉不悦地扭头,眼底闪过一丝委屈,她习武多年,向来利落,何曾这般依赖过人。
哪能,有你在身边,我求之不得。岳飞连忙解释,目光落在她被月光勾勒出的优美肩线,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这还差不多。梁红玉脸上露出恶作剧般的笑,若是冻坏了,我定不饶你。她心里却在偷笑:看你还敢不敢乱说话。
岳飞苦笑:你这是要把我架在火上烤啊。
我不过说句实话,难道不是?梁红玉笑得更欢了,肩头微微抖动,带起一阵淡淡的脂粉香。
岳飞被她堵得没话说,只得叹道:是实话,可这话听在旁人耳里,谁会信咱们清清白白?怕是想不歪都难。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脸颊在发烫。
那你说怎么办?梁红玉娇声追问,眼底闪着狡黠的光,就等他松口。
岳飞无奈投降:罢了,你便靠着吧。
这可是你说的!梁红玉笑得像只偷腥的猫,顺势往他怀里缩了缩,几乎整个后背都贴了上去,你把披风裹紧些,这样就不冷了。她只顾着亲近,竟没细想:这深更半夜在野外相依,被人撞见岂不是更说不清?
岳飞被她磨得没了脾气,又贪恋着这份温存,竟真的拉过披风裹住两人,伸手环住她的腰。可她又在怀里蹭了蹭,他只觉浑身都有些紧绷,忙定了定神。
玉姐,别动了......岳飞的声音带着点沙哑,指尖微微发颤。
梁红玉愣了愣,轻声问:飞弟,你是不是烦我了?心里莫名一慌,难道自己真的太过火了?
岳飞知道她想岔了,苦笑道:我的傻姐姐,你想到哪里去了?实话说吧,我不是柳下惠,你这般美好的人在我怀里,我怎能没有半点心绪波动?真要是让你觉得不适,你可别恼。他索性把话挑明,省得她胡思乱想。
梁红玉瞬间明白了,伸手在他胳膊上掐了一把,嗔道:果然没安好心,满脑子乱七八糟的!快说点正事,省得你瞎想。心里却暗骂:真是不害臊!脸颊却烫得惊人。
岳飞被掐得吃痛,下意识调整了下姿势,却更真切地感受到彼此的距离,他吓得大气不敢出,慌忙找些军务来聊,语速快得像打机关枪。
坐好,别乱动。他扶着她的腰,指尖却能感受到她腰间细腻的肌肤,心里越发慌乱。
梁红玉并非毫无察觉,只是打心底里不排斥他的亲近。或许是先前共历生死,早已生出别样情愫;或许是今夜月色太美,让她卸下了防备,总之她没刻意回避那些细微的触碰。
女子总爱浪漫,她没有岳飞那般强烈的生理冲动,只觉得此刻美得像画:夜静风轻,草木含露,月光如水般洒在两人身上,晚风拂过树叶沙沙作响,心上人拥着自己,连呼吸都带着温柔。这般光景,换了谁都会心动。梁红玉不知不觉闭上眼,唇角噙着浅笑,全然沉浸在这份安宁里。
岳飞的动作越发轻柔,梁红玉的身体也彻底放松下来。两人都没再说话,仿佛有了无声的默契,就这么静静相依,耳边只有彼此的呼吸声,在寂静的山谷里格外清晰。
不知过了多久,岳飞的手缓缓移到她的肩后,轻轻揽住,想让她靠得更稳些。手掌传来的温度让他心头一热,只觉怀里的人柔得像水。
梁红玉似乎也有些动容,微微调整着姿势,让彼此靠得更贴合。岳飞忍不住收紧了手臂,感受着她因常年习武而紧致的身形,柔韧中带着力量,让他心头泛起异样的涟漪。
岳飞嘴上说着战事,注意力却全被怀里的温香软玉勾走了。坐了片刻,梁红玉身上的寒气渐渐散去,周身的冰凉被温热取代,那份贴近的柔软与温暖,像带着魔力,勾得他心猿意马。
他哪里还说得进正事?
颈间萦绕着她发间的幽香,像上好的女儿红,丝丝缕缕勾着他的心神。他的目光落在她白皙的脖颈上,月光下那肌肤透着莹润的光泽,只需微微低头,便能吻上去。这念头让他喉结滚动,呼吸越发粗重。
环在她腰间的手,也渐渐收紧,他本想保持克制,可指尖总忍不住轻触,非但没移开,反而搂得更紧,能清晰感受到她平稳的呼吸与身体的曲线,触感妙不可言。
情火一旦点燃,便难以熄灭。即便只是静静相依,两人也能感受到彼此间涌动的情愫,无需言语,只凭那份默契的贴近。月光下,他们早已感觉不到凉意,全身都被一种莫名的燥热包裹,呼吸越来越急促。
因着这份心照不宣的亲近,岳飞的手臂更紧地环着她,梁红玉也没有抗拒,只是将头轻轻靠在他的肩上,彼此感受着对方的心跳。
不知过了多久,梁红玉轻轻哼了一声,伸手按住他的手臂,身体微微发颤,在他怀里轻轻动了动。
她的反应让岳飞心头一震,那份贴近带来的悸动、呼吸的交缠,甚至能感受到彼此的心跳,他再也控制不住,将她更紧地拥在怀里,释放着积攒的情愫。
事后,两人都喘着粗气,累得不想动弹,就保持着相拥的姿势,任由月光洒在身上。
又过了许久,梁红玉才红着脸挣开他的怀抱,慌乱地整理着凌乱的衣衫,指尖都在发颤,不敢看他。
岳飞也尴尬地站起身,整理着自己的衣袍,耳根红得能滴出血。两人谁都没说话,一前一后默默回了营帐,只有那座凉亭,还在月光下静静矗立,仿佛见证了这夜的旖旎与暧昧。回到营帐的路上,夜风带着草木的清苦气息,吹得两人衣袂轻扬,却吹不散空气中残留的暧昧。梁红玉走在前面,裙摆在草地上扫过,发出细碎的声响,每一步都像踩在鼓点上,敲得她心头发颤。方才在凉亭里的悸动尚未平息,后背似乎还残留着他胸膛的温度,指尖触过的衣料纹理都变得格外清晰。
岳飞落后半步,目光落在她晃动的发梢上,喉结不自觉滚动。方才紧拥的触感犹在掌心,那柔软的弧度、微颤的肩线,还有她发间若有似无的香气,都在脑海里反复盘旋。他抬手按了按发烫的额角,暗自懊恼方才的失态——若非情难自禁,怎会在旷野凉亭做出那般逾矩之举?
帐外的哨兵见两人归来,恭敬地抱拳行礼,目光在他们之间一扫而过,虽无多言,却让梁红玉脸颊更烫。她匆匆点头,掀帘进帐时,指尖竟几次没抓住布帘的系带。
“早些歇息吧。”岳飞在帐外站定,声音比寻常低沉几分,“明日还要商议军情。”
“你也是。”梁红玉低着头,声音细若蚊蚋,待帐帘落下,才背靠着冰冷的帐壁缓缓滑坐。帐内烛火摇曳,映得她泛红的脸颊忽明忽暗,方才在他怀中的温存与慌乱交织着涌上心头,让她抬手捂住发烫的耳尖,唇角却忍不住微微上扬。
岳飞在帐外立了片刻,听着帐内烛火偶尔爆出的噼啪声,才转身走向自己的营帐。路过校场时,见值夜的士兵正借着月光擦拭兵器,金属碰撞声清脆入耳,他忽然想起白日里与金兀术的厮杀,心头一凛——儿女情长终究是牵绊,眼下战局胶着,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
回到帐中,他铺开舆图,指尖落在狼福山与黄天荡的交界处,目光凝重。可画着标记的笔尖却总在不经意间顿住,脑海里反复浮现的,竟是凉亭月色下她泛红的眼角,和被夜风掀起的裙角。他重重吁了口气,将舆图卷起重又铺开,试图用军务驱散杂念,可那抹倩影却像浸了墨的宣纸,在心头晕开,怎么也挥之不去。
夜渐深,两顶营帐遥遥相对,帐内烛火直到后半夜才相继熄灭。月光漫过营寨的栅栏,在地上织出银白的网,仿佛要将这一夜的心事,都悄悄收进时光的褶皱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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