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再兴双目赤红，紧握丈八蛇矛，率领骑兵如一道赤色洪流，从金军阵营中杀回襄阳城下。他连擦汗的工夫都没耽搁，猛地勒转马头，马鬃飞扬间，再次带着五百骑兵如利刃般扎进金军阵中。
这五百铁骑在敌阵里左冲右突，来来回回杀了足有十个回合。马蹄踏碎冰雪，矛尖挑落残阳，攻城的金军被冲得像散了架的木偶，东倒西歪。前军先是从中心开始动摇，士兵们面面相觑，随即像被推倒的多米诺骨牌，成片向后溃败。为了避免自相践踏，中军与后军不得不跟着后撤——金兀术那七万号称“狼骑”的大军，竟被杨再兴这五百人杀得丢盔弃甲，一路狂奔。
战后清点，金军折损两千余人，光是杨再兴一人就挑杀了五六百，枪尖的血珠滴在雪地上，绽开一朵朵凄厉的红梅。他勒马喘息，眉宇间却燃着不灭的战意，浑然不知金兀术正咬牙切齿地在马上吩咐：“去小商桥设伏！本帅要让他有来无回！”
杨再兴望着金兵北逃的背影，心中盘算：“抄近路赶在他们前头，截住退路，定能斩尽杀绝！”他扬鞭转向，马蹄卷起雪雾，直奔近路而去。却不知这一去，正入了圈套。
小商河早已被大雪盖得严严实实，河面与河岸连成一片白茫茫，根本辨不出河路。金兵都知晓此处地形，纷纷往西北绕开，唯有杨再兴的马一头栽进河里——原来河面下尽是淤泥衰草，人马一陷进去，便动弹不得。
金兵回头望见，眼中闪过狂喜与狠厉，齐声呐喊：“放箭！”霎时间，箭矢如暴雨倾盆，密密麻麻射向河中。杨再兴在泥水中奋力挣扎，却只能眼睁睁看着箭雨穿透铠甲，鲜血染红了河水。最终，他连人带马被射得如同刺猬，僵立在河中，唯有那杆蛇矛仍斜指苍天。后人有诗悼曰：
东南一棒天鼓响，西北乾方坠将星。
未曾受享君恩露，先向泉台泣夜萤！
金兀术见状，立刻调兵围攻剩余的五百骑兵。岳家军虽奋勇拼杀，终因寡不敌众，全部倒在血泊中。雪地里，他们的尸体仍保持着冲锋的姿态，手里紧紧攥着兵刃。
暮色四合时，岳云率军赶到襄阳。守城士兵红着眼眶迎上来，声音哽咽：“杨将军……误陷小商河，被乱箭射死了！五百弟兄……全没了！”岳云闻言，猛地捶了一下马鞍，大叫：“苦哉！是我来迟了！”他双目赤红，传令三军严守城池，自己提着银锤翻身上马，“我去为杨叔父报仇！”
月光下，岳云如一道银电冲入金营，大喊：“岳小爷在此！”双锤舞动如飞，金兵碰着就碎，挨着就亡。他们早闻岳云威名，吓得纷纷避让，自相践踏者不计其数。诗曰：
报国丹心一鉴清，终天浩气布乾坤。
只惭世上无忠孝，不论人间有死生。
恰好严成方赶到，听闻杨再兴战死、岳云独闯敌营，气得紫金锤“咔咔”作响：“弟兄们扎营！我去助他！”他拍马杀入金营，大吼：“严成方来也！”两柄紫金锤上下翻飞，很快与岳云会合，二人并肩冲杀，如入无人之境。
金兀术在大营里听得回报，气得胡须倒竖：“七万大军竟挡不住几个南蛮？”他咬牙传令：“调所有平章、元帅，务必生擒二人！放跑了，军法从事！”金兵层层围上来，刀枪如林，将二人困在中央。
何元庆赶到时，听了战报，眉头拧成疙瘩。他吩咐三军休整，自己提着双锤冲入敌营：“番奴休狂！何元庆在此！”锤影翻飞间，硬生生砸开一道缺口。
余化龙紧随其后，银枪一抖，枪尖寒星点点：“余化龙来取尔等狗命！”他枪法灵动，转眼冲破七层围堵，与众人会合。
黄昏时分，罗延庆赶到小商河畔，见杨再兴尸身仍在河中，“噗通”一声下马跪拜，泪水混着雪水滚落：“哥哥！你为国捐躯，小弟定要为你报仇！”他擦干眼泪，提枪上马，怒吼着杀入金营。
伍尚志最后赶到，听闻前情，画杆银戟一挑：“众军扎营！我去会会他们！”他杀入重围，见五人正浴血奋战，大笑：“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伍尚志来也！”
六位猛将聚在一处，锤扫枪挑，杀得金兵哭爹喊娘，天地间仿佛都被血染成了红色。金兀术看得目瞪口呆，又调重兵围困，喝道：“今日必擒此六人！”
六人在阵中杀了整整一夜，血浸透了铠甲，力气渐渐不支，却仍咬牙死战。天快亮时，忽闻远处炮声震天——岳元帅与梁副元帅的大军到了！
六人精神一振，岳云率先杀出：“随我冲！”众人紧随其后，杀至营门，岳云回头一看，却不见严成方，急道：“严成方还在里面！”
众人复又杀回，只见严成方双目圆睁，见人就打，早已杀红了眼。岳云连忙架住他的锤：“贤弟！是我！”严成方却浑然不觉，依旧猛砸。岳云无奈，一手抡锤，一手拽住他左手；何元庆扯住右手；罗延庆抱住他腰；余化龙在前开路；伍尚志断后，硬生生将他拖出了敌营。
到了大营，六人浑身是血，踉跄着进帐缴令。岳元帅看着他们，眼中既有痛惜，更有敬佩，长叹一声：“诸位辛苦了。”帐外，晨光刺破云层，照在雪地上，映出一片悲壮的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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