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仙”之名,仿佛一夜春风,吹遍了京都的每一个角落。
有人惊叹,有人赞誉,自然也有人,嗅到了不一样的味道。
范玄把自己关在小院里,试图消化诗会带来的巨大后遗症。
他手心里躺着那枚温润的中品灵石,感受着其中比下品灵石精纯百倍的灵气,心中却全无喜悦。
还有那张完整的筑基丹丹方,上面的每一个字都散发着通往长生大道的诱人光泽。
可这一切,都像是用鱼钩挂着的诱饵。
他现在就是那条被无数双眼睛盯上的鱼。
太子、鉴查院、还有那位……只闻其名便让人不寒而栗的长公主。
“咚、咚、咚。”
院门被轻轻敲响。
范玄的心也跟着一沉。
进来的不是咋咋呼呼的范思辙,也不是面色复杂的范闲。
而是一个面色白净,眼神阴柔的宫中内监。
内监的手里,捧着一卷杏黄色的懿旨。
“范府二公子,范玄接旨。”
那声音不尖不细,却带着一股渗入骨髓的阴冷。
范玄的心脏,瞬间凉了半截。
来了。
终究还是来了。
他强撑着病体,躬身行礼。
内监展开懿旨,缓缓念道:
“闻范府二公子才高八斗,诗才惊世,本宫心向往之。特于今日申时,召入广信宫一叙。钦此。”
落款是三个字。
李云睿。
整个小院的空气,似乎都在这一刻凝固了。
范玄的脑子嗡嗡作响。
他深知这位长公主的恐怖。
那是一个将权谋刻在骨子里的女人,一个疯起来连皇帝都敢算计的女人。
去见她,无异于与虎谋皮。
范玄只想立刻躺在地上,当场“病发身亡”。
然而,就在他准备开口婉拒的瞬间,系统的声音冰冷地响起。
“检测到宿主与关键人物‘李云睿’即将发生交集。”
“发布主线任务:长公主的秘密。”
“任务内容:与长公主进行一次有效互动,并成功揭示其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
“任务奖励:上品灵石一枚,《筑基丹》丹方加速炼制之法。”
范玄的瞳孔,猛然收缩。
上品灵石!
一枚上品灵石,足以让他从筑基初期,一口气冲到筑基中期,甚至更高!
还有丹方加速炼制之法!
这简直是把通天大道直接铺到了他的脚下。
拒绝?
他拿什么拒绝?
苟道的本质不是逃避,而是在确保生存的前提下,谋求最大的利益。
眼前的,就是最大的利益。
“臣,遵旨。”
范玄的声音有些干涩,应了下来。
内监满意地点点头,那双没有感情的眼睛在他身上扫过,转身离去。
长公主的马车,就停在范府门外。
奢华,却透着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
范玄坐进车厢,鼻尖萦绕着一股奇特的冷香,仿佛是冬日雪松与某种不知名花朵混合的味道,闻之让人心神不宁。
马车行駛得异常平稳,几乎感觉不到丝毫颠簸。
可范玄的心,却随着车轮的每一次转动,不断下沉。
广信宫,长公主的府邸。
与其说是府邸,不如说是一座华丽的囚笼。
范玄被引入一座幽静的暖阁,脚下踩着厚厚的波斯地毯,连一丝脚步声都听不见。
四周的侍女们个个貌美,却都低眉顺眼,如同没有灵魂的木偶。
整个府邸,安静得可怕。
压抑。
极致的压抑。
范玄甚至能感觉到,在这份静谧之下,隐藏着数股强大的气息。
都是高手。
而且是杀人不见血的那种。
他更加确定,自己今天踏入的是一处龙潭虎穴。
暖阁深处,珠帘轻响。
一道身影,缓缓踱出。
她身着一袭华美的宫装,身姿曼妙,风华绝代。
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那双眼睛却像深不见底的寒潭,能将人的灵魂都吸进去。
长公主,李云睿。
“你就是范玄?”
她的声音,如珠玉落盘,清脆悦耳。
“草民范玄,拜见长公主殿下。”
范玄躬身行礼,姿态谦卑到了极点。
“抬起头来,让本宫瞧瞧。”
范玄依言抬头,依旧是那副苍白病弱的模样,眼神平静,不敢有丝毫冒犯。
“好一个‘大道无形,生育天地’。”
李云睿的目光在他脸上逡巡,像是要将他从里到外看个通透。
“本宫很好奇,一个在澹州养了十几年病的少年,是如何能有此等胸襟与气魄的?”
来了。
试探开始了。
范玄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脸上却适时地浮现出一抹苦笑。
“殿下谬赞。草民不过是……久病成医,胡乱看了些道家的典籍,有感而发,当不得真。”
他将一切都推给了“看书”。
这是最稳妥,也最无法查证的借口。
“哦?道家典籍?”
李云睿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那你跟本宫说说,你看的又是哪本典籍?”
她的言语,步步紧逼。
范玄的大脑飞速运转,嘴上却依旧保持着虚弱的语调。
“不过是些《南华经》、《道德经》之类的寻常杂书,让殿下见笑了。”
他一边滴水不漏地应对,一边悄然分出一丝心神,开始完成系统的任务。
揭示一个秘密。
在这座守卫森严的宫殿里,最大的秘密,无疑就藏在主人身上,或者她最核心的地方。
他不敢动用神识大范围扫描,那无异于自寻死路。
只能像一滴水融入大海一般,将一丝微弱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神念,小心翼翼地探出。
他的神念,顺着暖阁的梁柱,绕过屏风,避开那些隐藏在暗处的高手,朝着府邸最深处,那股气息最幽深的方向探去。
就在此时,李云睿又开口了。
“本宫听闻,太子对你青睐有加?”
这句话,仿佛一把无形的刀,瞬间架在了范玄的脖子上。
范玄心中一凛,后背渗出冷汗。
他知道,这才是真正的杀招。
回答是,等于承认自己是太子的人。
回答不是,又显得虚伪,拂了太子的面子。
就在他左右为难,进退维谷之际,他的那一丝神念,终于穿透了重重阻隔,触碰到了府邸深处的一个所在。
轰!
范玄的脑海中,仿佛有一道惊雷炸响。
那是一座地下密室。
密室的中央,赫然刻画着一个巨大而古怪的符文阵法。
阵法的符文他一个都不认识,却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着一股难以想象的庞大力量。
但这股力量,却被整个阵法死死地压制着,动弹不得。
这是什么东西?
就在他震惊失神的刹那,系统的声音,又一次不合时宜地响起。
“触发‘社死’挑战任务:口吐芬芳。”
“任务内容:由于宿主功法副作用积累,请在长公主面前,假装不经意地打一个嗝,并发出持续十息的异味。”
“任务奖励:炼气丹五枚。”
范玄的内心,瞬间崩溃了。
这系统,是魔鬼吗?
在这种生死一线的紧张时刻,还要他当着长公主的面,打一个……带味道的嗝?
那不是社死。
那是找死!
可是,五枚炼气丹的诱惑……
范玄只觉得一阵天人交战,心塞到了极点。
他这边还在犹豫,对面的李云睿见他迟迟不答,眼神已经渐渐冷了下来。
“怎么?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
范玄心一横,牙一咬。
死就死吧!
他强行压下那股要命的副作用,准备硬抗过去。
可《苟道筑基功》排出的浊气,仿佛有了自己的想法,在他体内横冲直撞。
他实在是……忍不住了。
“嗝——”
一个清晰而响亮的饱嗝,突兀地在寂静的暖阁中响起。
范玄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紧接着,一股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淡淡异味,从他口中飘散出来,在空气中弥漫。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李云睿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她身后的侍女们,个个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可思议。
范玄恨不得当场找个地缝钻进去。
然而,李云睿的反应,却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料。
她先是微微一愣,好看的眉头蹙起。
她闻到了那股异味。
那不是寻常的食物腐败的味道,而是一种……类似于某种特殊药草混合了人体浊气的古怪气味。
她的脑海中,瞬间闪过无数种可能。
中毒?
不像。
练了某种奇特的邪功?
有可能。
李云睿的眼中,那一丝冰冷缓缓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了然与探究。
她忽然想起那些古籍中记载的,某些隐世宗门的联络方式。
他们会用一些常人无法理解的言行,来传递信息,或者表明身份。
这个范玄,在诗会上一鸣惊人,却对太子的拉拢避之不及。
此刻又在自己面前,做出如此失礼,却又如此“特殊”的举动。
他是在用这种方式告诉自己,他身不由己?
还是在暗示,他身上背负着某种不能言说的重任,不便与皇家势力有过多牵扯?
李云睿越想,越觉得这个可能性极大。
这个范玄,比她想象的还要深沉,还要有趣。
就在李云睿进行着疯狂的脑补时,范玄的脑海中,终于响起了天籁之音。
“叮!”
“检测到宿主神念已探查到‘广信宫镇压符阵’,成功揭示长公主的秘密。”
“主线任务完成!奖励已发放!”
范玄心中狂喜。
原来,刚才的神念一探,已经完成了主线任务!
这个嗝,只是个附带的社死小任务!
他立刻联想到那个符阵,再结合这个世界的剧情,一个大胆的猜测在他心中形成。
那个符阵,压制的会不会是与叶轻眉有关的东西?
“你身子不适,本宫知道了。”
李云睿忽然开口,语气竟温和了许多。
“既如此,便不必在本宫面前强撑。你的‘难处’,本宫明白。”
范玄一愣。
她明白什么了?
他什么都没说啊!
不等他反应,李云睿继续说道:
“你是个聪明人,本宫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
“太子能给你的,本宫能给。太子给不了你的,本宫也能给。”
“从今天起,你就是本宫的人了。”
她这句话说得轻描淡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霸道。
范玄内心叫苦不迭。
他只想苟着,怎么就莫名其妙地成了长公主的人?
“过几日,内库有一批财物要转运,其中有些东西,不太方便让外人经手。”
李云睿看着他,缓缓道。
“本宫会安排你,参与此次的押运。你只需要在名册上签个字,走个过场便可。”
范玄的心,猛地一沉。
内库!
那是叶轻眉留下的产业,现在由长公主掌管。
而范闲,正准备从内库下手,夺回属于他母亲的东西。
长公主让自己去押运内库的财物,这分明是要把自己推到范闲的对立面!
这是阳谋。
他根本无法拒绝。
“草民……遵命。”
范玄艰难地吐出几个字,心中一片无奈。
他以为自己苟得很好,却不知,从他走出藏书阁的那一刻起,就已经身不由己地被卷入了这巨大的漩涡之中。
离开广信宫时,范玄的心情无比沉重。
上品灵石的喜悦,被这突如其来的入局冲得一干二净。
他知道,自己被长公主这条最毒的美女蛇给盯上了。
未来的“苟”道之路,必将充满荆棘。
而在他身后,暖阁之中,李云睿端起茶杯,嘴角勾起一抹胜券在握的笑容。
她对着身后的阴影,轻声吩咐道:
“去告诉言冰云,牛栏街那边,可以动手了。”
“把事情,做得像一场意外。”
“我要让范闲知道,敢动我内库的人,是什么下场。也顺便……看看我新收的这枚棋子,到底有多少成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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