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佳盯着系统界面里那团逐渐清晰的水纹，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手机壳边缘，粗糙的塑料质感硌得指腹发麻。
空气中浮着淡淡的尘土味，混合着老屋木头柜子的霉味。
三天前疫病防控试点的红章还压在办公桌抽屉里，此刻系统模块上“淡水鱼类养殖”六个字正泛着粼粼蓝光，像鱼塘里被风掀起的第一片涟漪，在昏暗房间里显得格外醒目。
蓝光映在他瞳孔中，仿佛有细碎的星芒在跳动。
“爸，昭雪。”他转身时，后颈的碎发被穿堂风掀起，发丝轻扫过皮肤，带来一丝凉意。
眼里的光比窗外刚升起的朝阳还亮，“系统解锁新模块了。”
农大山正蹲在门槛上卷旱烟，烟纸在指节间簌簌响：“淡水鱼？咱村西头那口老鱼塘荒了五年，前年我还捞过半尺长的小鲫鱼……”
话没说完就被林昭雪拽了起来——女技术员的白衬衫下摆沾着草屑，带着淡淡的青草气息。
她手机屏幕还亮着省农业农村厅的政策文件，微弱的电子嗡鸣声像是从遥远的地方传来。
“我查过，去年全国淡水鱼缺口三百万吨，草鱼、鲫鱼占消费市场六成。”她指尖点在农佳电脑屏幕上的市场分析图，图表随着点击微微震颤，发出轻微的“咔哒”声，“选这两个做初始物种，推广阻力最小。”
农佳的手指已经按在系统的“确认”键上。
基因编辑界面弹出时，他想起大学实验室里那台价值百万的基因测序仪——
此刻系统界面的荧光里，草鱼的肌间刺基因链正像活物般游动，如同水中漂浮的水母，闪烁着幽蓝色的光晕。
他勾选“肌间刺减少90%”，又在“生长激素受体”位置微调数值，最后给“抗出血病基因”打上高亮标记。
操作时，鼠标点击的声音清脆而有节奏，像心跳一样稳定。
屏幕右下角的进度条开始滚动时，他听见自己心跳声盖过了窗外麻雀的叽喳。
那种熟悉的紧张感，像是回到第一次进实验室那天。
“得建恒温孵化池。”林昭雪突然开口，笔在笔记本上划得飞快，沙沙作响，“鱼苗对水温敏感，系统加速的话……”
她猛地抬头，眼中闪着光，“现实三天，系统里就是三万天，差不多是草鱼从鱼卵到成鱼的自然周期。”
农大山的旱烟掉在地上，火星溅起一缕轻烟：“三天？那不成精了？”
“所以要直播。”农佳突然笑了，手指在系统“实时监控”界面点了点，屏幕上跃出一个倒计时数字，“让全国人看看，咱们的鱼是怎么长的。”
三天后的清晨，村西头的老鱼塘被改造成透明温室。
阳光透过玻璃顶洒下来，水面泛起波光，空气里弥漫着潮湿的泥土香和淡淡的消毒水味。
林昭雪踩着胶鞋在池边调试直播设备，橡胶鞋底踏在水泥地上的声音闷重而规律。
镜头对准直径两米的玻璃孵化缸——里面浮着小米粒大小的鱼卵，在28℃的温水里微微颤动，像沉睡的星星。
“各位观众，现在是上午九点整。”农佳的声音通过直播麦克风扩散，身后电子屏上“系统时间流速：10000x”的字样格外醒目，“我们将用现实48小时，完整呈现草鱼从鱼卵到两斤成鱼的全过程。”
弹幕刚开始还稀稀拉拉，直到两小时后——孵化缸里突然泛起细密的银点。
“破膜了！”林昭雪的声音带了点颤，她举着显微镜摄像头对准缸壁，针尖大的鱼苗正甩动半透明的尾巴，像水中飘散的银屑。
“正常情况下，草鱼破膜需要36小时，现在……”
评论区瞬间被刷爆。
农佳盯着手机，“这也太快了吧！”“科技养鱼牛掰”的弹幕像潮水般涌来。
他弯腰捞起一尾两指长的鱼苗，鳃盖在阳光下泛着珍珠白，鱼身滑腻的触感从指尖传至心底。
“大家看，肌间刺数量我们做了优化，用镊子就能轻松夹出主刺。”镜头扫过实验台上的解剖盘，二十根细刺整整齐齐排着，比普通草鱼少了三分之二。
第四天凌晨两点，农佳的手机在床头震动。
铃声突兀地撕裂了寂静，连带窗帘缝隙透进的月光都似乎震颤了一下。
林昭雪的视频通话里，她眼睛亮得像含着星子：“省水产所的专家要连线！”
县农业局会议室的投影仪亮起时，李强正捏着保温杯往里挤枸杞。
茶香混着热水腾起的雾气，模糊了他脸上的不屑。
他昨晚在村头小卖部听人说直播热度破百万，嘴角就一直往下撇——
直到屏幕里出现花白头发的老教授，镜片后的眼睛瞪得滚圆：“生长周期缩短99%？肌间刺控制在可食用标准？”
教授翻着农佳传来的检测报告，语气激动，“如果数据属实，这是继超级和牛后，我国水产养殖的第二次革命！”
“李会计。”林昭雪突然转身，手里的文件袋拍在会议桌上，纸张摩擦的哗啦声惊醒了会议室的沉默，“鱼苗养殖区的土地审批，您上周说‘再研究研究’，现在省厅的批文到了。”
她抽出盖着红章的纸，“市科技局把这项目列为‘农业科技示范工程’，特事特办。”
李强的保温杯“哐当”掉在地上，水渍在地面蜿蜒开来，像一条断线的河流。
他弯腰去捡时，瞥见农佳站在窗边打电话，嘴角挂着他最看不顺眼的淡笑——那是上周直播澄清疫病谣言时，同样的、稳操胜券的笑。
接下来的一周像被按了快进键。
农佳的手机24小时响个不停，江苏水产市场的王老板说要包年供货，连锁火锅品牌的采购经理带着合同蹲在鱼塘边，甚至有东南亚的贸易商托人递来合作意向书。
“农先生，我们想签独家。”西装革履的男人把名片推过来说，金表在阳光下晃眼。
农佳没接，他望着鱼塘里翻涌的水花——数万尾银鳞鱼苗正抢食浮料，水面碎成一片金斑，空气中浮动着鱼腥与藻类混合的气息。
系统界面在他眼镜片上投下微光，和牛养殖区的进度条突然跳动起来：原本需要六个月的育肥期，现在显示“剩余43天”。
“这只是个开始。”他轻声说，风掀起衣角，带来鱼塘特有的腥甜。
远处传来林昭雪的喊叫声，她举着新到的检测报告朝这边跑，发梢沾着水珠，在晨光里闪着碎钻般的光。
鱼塘边的电子屏上，淡水鱼养殖模块的进度条已经填满98%。
而在养殖场另一头的牛舍里，五头油光水滑的和牛正甩着尾巴，耳标上的电子芯片显示：
“加速剩余时间：43天08时12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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