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五点，农佳踩着沾露的草叶走向牛棚。
空气中弥漫着泥土与青草混合的清冷气息，他呼出的白气在晨光中缓缓散开，凝结成细小的水珠。
竹篱笆上的牵牛花还挂着夜露，在微弱的晨曦下闪烁着晶莹的光芒。
花瓣柔软湿润，轻轻一碰便滑落几滴寒意。
这是入秋以来的第一个凉晨，却比任何一个盛夏都让他心跳加速。
牛棚的木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五团油光水滑的棕褐色身影从食槽边抬起头。
阳光斜斜地透过缝隙洒进棚内，映照在牛背上，泛起一层柔和的蜜色光泽。
最前头的公牛甩了甩耳朵，脖颈处的肌肉随着咀嚼起伏，雪花般的脂肪在晨光里泛着细腻的光晕。
它低低地“哞”了一声，声音沉稳而有力，像是唤醒了整个牛棚的宁静。
农佳摸出眼镜戴上，系统界面在镜片上投出淡蓝数据流：“肌肉密度 30%，脂肪分布A5级，健康值100/100。”
他伸手抚过牛背，触感如丝绸般温润柔滑，带着轻微的体温，仿佛抚摸的是某种艺术品而非牲畜。
这种触感比系统数据更让他确信——原本需要六个月的育肥期，被万倍时间加速压缩到了三十天。
“老伙计们，该见世面了。”他轻声说，牛群里传来低低的哞叫，像是应和。
手机在裤袋里震动时，他正对着牛耳标上的电子芯片拍照，准备发给林昭雪同步数据。
屏幕亮起，是村头小卖部的王婶发来的微信群消息：“佳子，你看看这视频！”
点开的瞬间，农佳的指尖微顿。
画面里是邻村的张二柱，举着手机站在村口老槐树下，背景音是此起彼伏的议论：
“四十天出栏？我家养的土牛半年才长百来斤！”
“怕不是打了激素，吃了要得怪病！”
视频最后，张二柱挤眉弄眼：“听说王老板（王德发）说要去镇里反映，这种‘速成牛’可不能祸害乡亲！”
微信群消息开始疯狂跳动。
村会计李强转发了本地论坛链接，标题刺目：《惊！某村养殖场“激素牛”月速成，专家：或含致癌物质》。
农佳往下划，评论区全是“不敢吃”“严查”的骂声，甚至有邻镇的网友翻出他之前直播养鱼的视频，阴阳怪气：“水产激素鱼，现在又搞牛肉，这村是要成毒窝？”
手机突然响起，是林昭雪的来电。
“我刚看了论坛，王德发上午去镇里找赵主任了。”她的声音带着急，“赵主任让县电视台改了采访主题，说要‘客观报道养殖隐患’。”
农佳捏着手机的手紧了紧，牛棚里的和牛又发出一声低沉的哞叫，像是提醒他什么。
他深吸一口气，指腹蹭过牛背光滑的皮毛——这些牛每天吃的是系统优化过的青贮饲料，喝的是山泉水，连活动量都精确到每小时，哪来的激素？
“昭雪，帮我联系县农业局的检测中心。”他的声音稳得像块压舱石，“让他们派专家带设备来，我要现场抽检。”
上午九点，县电视台的采访车停在养殖场门口时，农佳正蹲在牛棚外的水泥地上整理养殖日志。
本子上密密麻麻记着每头牛的进食量、体温、活动轨迹，连粪便的干湿程度都标了星号——这是系统实时监控的纸质备份，他早有准备。
扛摄像机的小刘把镜头对准农佳时，女记者小周捏着话筒的手有些发颤：“农先生，网上说您的和牛月速成是因为激素……”
“您可以随机选一头牛。”农佳站起身，拍了拍裤腿的草屑，泥土的气息混着饲料的甜香扑鼻而来，“从耳标芯片调数据，从食槽查饲料，或者直接抽血送检。”
他指了指牛棚里的电子屏，“系统实时监控显示，这些牛每天进食8公斤青贮饲料、2公斤精料，活动时间4小时，睡眠6小时——和自然生长的和牛作息完全一致，只是时间流速被科技手段加速了。”
小周的目光扫过电子屏上跳动的曲线，又落在农佳摊开的养殖日志上。
最上面一页贴着饲料检测报告，盖着省农科院的红章：“无激素添加，营养配比符合A5和牛育肥标准。”
“那为什么长得这么快？”小刘的摄像机没关，镜头里映出他疑惑的脸。
农佳笑了，他调出眼镜里的系统界面，把镜片转向镜头：“您看这个时间加速模块，现实1天等于牛的1万天。通俗点说，我们让牛‘过’了六个月的日子，但只用了一个月。”
他敲了敲电子屏，“就像把电影快进，画面里的人该吃饭睡觉还是吃饭睡觉，只是观众看得快了。”
这时，林昭雪抱着一摞文件跑过来，发梢沾着晨露，带着一丝雨后清新的气息：“县农业局的李教授到了！”
穿白大褂的老教授拎着采样箱，冲农佳点头：“小同志，我来抽三管血，测激素、测重金属，再取块肉做大理石纹评分。”
王德发就是这时候挤进人群的。
他穿着皱巴巴的西装，手里攥着皱成团的传单，上面印着“警惕激素牛”的大字：“李教授，您可得好好查查！这小子坏了行规，我们镇里的养殖户都没法活了！”
李教授没接话，他盯着电子屏上的进食曲线看了五分钟，又翻完农佳的养殖日志，才抬头问王德发：“王老板，您家的牛每天吃多少精料？”
“三斤……”
“这五头牛每天吃四斤半，但脂肪分布更均匀，说明饲料转化率高。”李教授转向摄像机，“激素会导致牛代谢紊乱，进食量和活动量都会异常。但这些数据……”他拍了拍日志，“比我实验室的记录还详细。”
王德发的脸涨成猪肝色，他踉跄着后退两步，撞翻了墙角的饲料袋，一股浓重的青贮味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农佳没看他，目光落在李教授的采样管上——里面的血样澄清透亮，没有激素滥用的浑浊感。
三天后，县电视台的演播厅里，小周举着检测报告的手在发抖：“经省农科院检测，农佳养殖场的和牛未检出任何激素成分，大理石纹评分9 ，远超普通A5和牛标准！”
镜头切到牛棚现场，李教授举着切片机，刀刃分开牛肉的瞬间，雪花般的脂肪脉络在灯光下流转：“这是自然生长的顶级和牛，我国自主培育的骄傲。”
屏幕外，王德发把遥控器砸在电视上。
“砰”的一声响，他妻子在厨房骂：“你作什么妖！刚才超市打电话，说咱家的牛没人要了！”
而在养殖场，林昭雪举着新印的检测报告冲进牛棚，发梢沾着细雨，脸上却满是笑意：“佳子！市生鲜超市要签独家，省电视台说要做专题！”
农佳望着牛群里最壮实的公牛，系统界面弹出提示：“屠宰准备完成度87%。”
他摸出手机，给屠宰场发了条消息：“三天后，准备接牛。”
暮色漫进牛棚时，五头和牛正用湿润的鼻尖蹭他的手掌，带着温热的气息。
远处传来卡车鸣笛——那是屠宰场的冷链车提前来探路了。
农佳望着渐暗的天色，嘴角扬起笑。
他知道，等这些牛变成真空包装的牛排摆上货架，才是真正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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