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药铺被第一缕阳光掀开竹帘时,林晚晴正趴在柜台前用指甲盖儿戳一张泛着狐臊味的兽皮纸。
那是青丘狐妖阿阮昨儿送来的药材清单,边角还粘着两撮雪白的狐狸毛。
“哥!”她突然把纸拍在案上,发梢系着的野莓发绳跟着蹦跶,“这雪莲子能养心安神,赤灵芝煲汤能补元气!你看这行字——”
她踮脚扒住苏慕远的肩膀,鼻尖几乎要碰到他磨药的石杵,“阿阮说这是她在极北冰原挖的,千年才长三棵!”
苏慕远正捏着半块当归在石臼里碾,药香混着她发间沾的野菊味儿,突然想起前世急诊科里那些面色惨白的贫血患者。
“四物补血汤。”他轻声念叨,石杵顿在半空,“当归、川芎、熟地黄、白芍,这四味药本就是补血圣品。要是加上赤灵芝的灵气和玉髓花的清润……”
“哥是想改良药膳?”林晚月抱着一筐药材从后堂进来,发间的竹簪别着片新鲜的鹿衔草,“赤灵芝要切片,玉髓花得最后放,不然灵气会散。”
“晚月你简直是我肚子里的蛔虫!”林晚晴抄起铜剪去剪赤灵芝,剪刀尖在晨光里闪了闪,“我这就去灶房烧鼎!哥你快说,需要多少分量?”
苏慕远被她的急脾气逗笑,伸手按住她举得老高的剪刀:“别急,先称药材。当归三钱,川芎二钱,熟地黄五钱……”他说着,目光扫过灶台上的医圣鼎——昨晚解锁“药膳通神”后,鼎身的云雷纹里还泛着淡金,像撒了把细碎的星子。
灶房的木柴噼啪作响时,异香已经顺着门缝溜出了院子。
当归的甘辛混着赤灵芝的清苦,玉髓花的甜香像条软绳子,勾着风往村东头飘。
林晚晴趴在鼎边看汤滚,鼻尖沾了点水汽:“哥你闻!这哪是药汤,分明是神仙喝的琼浆!”
“哎哟——”
院外突然传来拐杖敲地的声音。
王阿婆颤巍巍扶着门框进来,灰布衫的袖口沾着草屑,发间的银簪歪到耳后:“这味儿……我年轻那会儿在镇上当绣娘,给县太爷家做寿衣,他夫人喝的补汤就这味儿!”她抽着鼻子往灶房挪,拐杖尖敲得青石板咚咚响,“小苏大夫,给我这老婆子盛一碗?我昨儿夜里心口发闷,喘气都费劲。”
苏慕远舀汤的手顿了顿。
他望着王阿婆蜡黄的脸,眼下青黑像抹了层墨,走路时左腿明显拖得慢——典型的气血两虚。
“阿婆坐。”他搬来条木凳,往汤里多舀了勺灵蜜,“这汤性温,您慢慢喝。”
王阿婆捧碗的手直抖,汤面晃出细碎的光。
她吹了吹,抿了口,眼睛突然瞪得溜圆:“甜!比我孙女儿偷藏的蜜饯还甜!”她三两口喝光,把碗底扣在桌上,“再来半碗?”
“阿婆,这汤补得很,头回喝不能贪多。”苏慕远笑着又给她盛了小半碗,“您下午要是觉得舒服,再来找我。”
傍晚时分,药铺的木门被撞得哐当响。
王阿婆几乎是冲进来的,拐杖甩在地上都顾不上捡,灰布衫的前襟沾着饭粒:“小苏大夫!”她攥住苏慕远的袖子,手劲大得惊人,“我十年的老寒腿,今儿个下地干活儿居然不疼了!早上我还扶着墙挪步,这会儿能跑能跳!”她突然“扑通”跪下,额头重重磕在青石板上,“您是活神仙啊!我王秀兰给您磕三个响头!”
苏慕远吓了一跳,赶紧去扶她:“阿婆快起来,折煞我了!”他的指尖刚碰到王阿婆的胳膊,面板突然弹出提示音,在他脑海里叮铃作响:“新增虔诚信徒一名,信仰值 20。当前信仰值:85。”
林晚晴从柜台后探出头,手里的记账本都拿反了:“阿婆您慢点说!老寒腿真不疼了?”
“疼个屁!”王阿婆爬起来,原地蹦了个高,木凳被她撞得歪到墙角,“我刚从村东头张婶子家过来,她闻见我身上的药香,非让我带她来!还有村西头的李二狗,说他媳妇月子没坐好,明儿天不亮就来排队!”
第二天天没亮,药铺门口的青石板上就坐满了人。
赵大牛裹着件补丁摞补丁的棉袄,怀里抱着个瓦罐,正跟旁边的妇人说话:“我昨儿听王阿婆说,这汤喝了浑身发热,比我家那坛埋了十年的老黄酒还管用!”他媳妇揉着眼睛打哈欠,发间插着根草茎:“大牛你轻点声,娃还睡着呢。”
苏慕远推开门,被扑面而来的人声惊得后退半步。
林晚晴举着根竹竿从门后钻出来,竿头挑着块红布,上面用墨汁写着“每日限十碗,先到先得”——那是她凌晨爬起来画的,红布角还沾着没干的墨迹。
“大夫!我家小子摔破了头,喝这个能补气血不?”
“我家老伴有痰咳不出来,能加两钱川贝不?”
“大夫,我给您挑了担山核桃,能换碗汤不?”
林晚月端着药碗从灶房出来,发间的竹簪换成了朵小蓝花——不知从哪采的。
她把碗递给最前面的赵大牛媳妇,轻声道:“这汤主补气血,外伤要另敷金创药。”
赵大牛媳妇喝了口汤,眼睛瞬间亮了:“甜!还有股子清香味儿!”她把碗递给丈夫,“你尝尝!”
赵大牛灌下半碗,拍着大腿直嚷嚷:“痛快!比我家那坛酒强多了!大夫,我每月送你十斤山货,成不?野蘑菇、松子、山鸡,要啥有啥!”
苏慕远笑着应下,目光扫过人群。
有抱着孙儿的老妇,有扛着锄头的庄稼汉,甚至还有个扎着羊角辫的小丫头,攥着半块烤红薯往他手里塞:“大夫,给我娘留碗汤好不好?”
夜色降临时,药铺的木门终于关上。
林晚晴瘫在柜台前,把记账本拍得啪啪响:“今天记了二十八个人!王阿婆带了七拨人,赵大牛那口子拉了五个婶子……”她突然凑近苏慕远,眼睛亮晶晶的,“哥你看面板!香火值450,信仰值80!比昨天翻了一倍!”
苏慕远摸出块帕子擦手,目光落在医圣鼎上。
鼎身的金光比白天更盛,像团烧得正旺的火。
他轻声道:“看来这药膳,才是真正的香火源泉……”
窗外,月亮爬过东墙,把影子投在青石板上。
远处传来细碎的说话声,是收工晚的村民:“神医保佑咱们全家安康。”“明儿得早点去,可别排不上号。”
突然,一阵脚步声从村外传来,踩得落叶沙沙响。
苏慕远挑开窗纸往外看,只看见个模糊的影子,扛着杆猎枪,在月光下站了会儿,又转身往邻村的方向去了。
林晚月端着杯热粥过来,轻声道:“哥,喝了粥歇着吧。明儿还有雪莲子要处理。”
苏慕远接过粥,目光仍落在窗外。
那道影子的轮廓,像极了邻村猎户张铁柱——他记得上个月张铁柱来买药,说自家媳妇咳血,可当时药材不够,只给开了副便宜的止咳散。
“晚月,”他突然开口,“明儿多备些药材。”
林晚月点头,发间的蓝花在风里晃了晃:“知道了。”
林晚晴凑过来,戳了戳他的肩膀:“哥你想啥呢?张铁柱那抠门儿的,上个月还嫌药贵……”
苏慕远摇头,把粥喝了个底朝天。
窗外的月光更亮了,照得院角的药草泛着银边。
他摸了摸怀里的御仙令,清渊真人的话又浮上心头——天道崩溃的大劫,终究还是要来了。
只是这一回,他手里多了锅能熬出信仰的药膳,多了群捧着真心来的村民,或许……能撑得更久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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