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书阁 > 现言小说 > 将军嫡女诱君心 > 第十八章 夜探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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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暮春的夜,辰王府东厢外的老槐树把影子揉碎在青瓦上。月光像浸了水的绢纱,漫过飞檐,漫过廊下的石灯笼,最后落在院角那丛丁香上——花早谢了,只剩几星残瓣粘在叶底,被风一吹,簌簌落进青石板的缝隙里。

苏绾绾贴在院外的竹篱笆上,夜行衣的黑布擦过带刺的蔷薇枝。她摸了摸腰间的匕首,那是三哥去年送的,刀鞘上雕着镇北军的虎头纹,此刻正硌着她的腰。前儿夜里给石榴捶腿时,这小丫头嘴快,说东厢的老仆周婶子收拾屋子,看见书架后头的墙皮鼓了块,像藏着个暗格。

周婶子吓得直念阿弥陀佛,说东厢本就闹过鬼——前年冬月,王爷的书童阿福半夜进去取书,出来就说看见白影飘,第二日就告假回了老家。石榴当时咬着瓜子,眼睛瞪得溜圆,不过我猜啊,哪有什么鬼,定是王爷藏了什么宝贝!

苏绾绾的耳朵当时就竖起来了。萧承煜这人,表面上清修得像尊菩萨,实则一肚子算计——书房的《孙子兵法》里夹着北疆密信,佛堂的铜佛肚子里塞着母妃遗书,连花园的太湖石底下都埋过半块虎符。东厢这鬼,指不定就是他藏的新宝贝。

她吸了口气,踮脚翻上篱笆。竹刺勾住夜行衣的下摆,她轻轻一扯,布帛发出细不可闻的嘶声。这衣裳是前儿让绣娘照着江湖话本里的飞贼装裁的,说是什么夜行不沾尘,结果比将军府的粗布还扎人。

落地时,她屈膝卸力,青石板上的苔痕蹭脏了鞋尖。东厢的窗纸透着豆大的烛光,影影绰绰能看见屋里的书架——檀木做的,擦得锃亮,摆着《茶经》《棋谱》,还有几卷《太平广记》,封皮都翻得卷了边。

苏绾绾猫着腰挪到窗下,伸手推了推窗棂。没闩,她心里一喜,可刚推了条缝,就听见屋里传来咔嗒一声——像是铜锁扣上的动静。她僵在原地,连呼吸都轻了,就见窗纸上的烛光晃了晃,一个瘦高的影子在窗前掠过。

喵——

院角的野猫突然叫了一声。苏绾绾被吓了一跳,手一松,窗棂吱呀响了半寸。她赶紧捂住嘴,就见屋里的影子顿了顿,接着传来脚步声——很慢,像故意放轻了,却带着股子说不出的沉。

苏绾绾转身就跑,可刚迈出两步,后腰就被个硬邦邦的东西抵住了。那东西凉丝丝的,带着点檀木香,是萧承煜常用的湘妃竹折扇。

王妃这是要做什么?

萧承煜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像浸了夜露的琴弦。苏绾绾的后颈被他的呼吸扫过,痒得直缩脖子。她转身,月光正好漫过他的肩,照见他眼底的笑——明明是责备的话,偏生眼里带着点促狭,像从前她偷溜去厨房烤红薯,被他堵在灶前时那样。

自然是来看王爷藏了什么宝贝。苏绾绾梗着脖子,手却悄悄攥住了他的衣袖。夜行衣的料子滑溜溜的,她怕自己一松手就会往后倒——萧承煜离她太近了,近到能数清他眉峰上的每根绒毛,近到能闻见他身上的沉水香,混着点墨汁味儿,像极了他书房里的气息。

萧承煜的折扇往下压了压,却没真用力。他穿着月白中衣,外罩玄色暗纹氅衣,发带松松系着,几缕墨发垂在额前,倒比白日里多了几分烟火气。

宝贝?他挑了挑眉,东厢就几卷旧书,半坛去年的梅花酿,哪有什么宝贝?

苏绾绾翻了个白眼。她前儿还见砚秋抱着个红漆木匣进东厢,木匣上缠着黄绢,像极了萧承煜收母妃遗书的那只。她踮脚往屋里看,就见书架第三层的《太平广记》摆得歪歪扭扭,书脊和墙面之间漏着条细缝——分明是有人动过。

王爷当我是三岁小孩?她戳了戳他的胸口,前儿砚秋抱的木匣呢?里头是不是藏着...藏着北匈奴的密信?

萧承煜的瞳孔微微一缩。苏绾绾心里一喜——她猜对了!前儿在密道里,他们发现陈世安和北匈奴使者通信,说要借东厢取物,这东厢的宝贝,怕就是那些能要萧承煜命的罪证。

王妃倒是会猜。萧承煜的折扇啪地合上,敲了敲她的额头,可你知不知道,东厢外有暗卫巡逻?你穿这么身黑衣裳,活像只偷鱼的猫,人家早报信了。

苏绾绾愣住了。她这才注意到,院外的槐树上有片叶子动得蹊跷——不是风刮的,是有人踩着枝子。她想起前儿萧承煜说陈世安的人混进了王府,后背顿时起了层冷汗。

你...你早知道我要来?她揪住他的氅衣,声音发颤,所以在这儿等我?

萧承煜没说话,只是伸手把她往怀里带了带。他的体温透过氅衣传过来,比她怀里的手炉还暖。苏绾绾这才发现,他的氅衣是湿的——肩角沾着露水,后襟还蹭了墙灰,像是在院子里蹲了许久。

前儿你翻我书房,上回你钻佛堂,再上回你撬花园的太湖石...他低头看她,声音轻得像叹息,本王若再猜不到你要夜探东厢,倒真成了泥菩萨。

苏绾绾的耳朵红了。她想起新婚夜掀了盖头,说要焐热这尊泥菩萨,如今倒好,泥菩萨没焐热,倒把自己焐得心跳如鼓。

那...那你怎么不拦着我?她仰头看他,月光落进他眼睛里,像撒了把碎银,万一陈世安的人

所以本王在这儿。萧承煜的手指抚过她的后颈,那里还沾着翻墙时蹭的草屑,你闯的祸,本王总得兜着。

苏绾绾的鼻子突然酸了。她想起前儿在冰窖,她看见白骨吓得腿软,是萧承煜把她护在身后;想起在密道里,她撞到头,是他用掌心垫着她的后脑勺;想起方才翻墙时,她怕得手发抖,可现在被他抱着,竟比在将军府的暖阁里还安心。

王爷...她轻声唤他,你说东厢的宝贝,到底是什么?

萧承煜沉默了片刻,拉着她的手走进屋。烛火在案头跳着,把两人的影子投在墙上,交叠成模糊的一团。他走到书架前,抽出那本《太平广记》,往墙缝里一推——咔嗒一声,书架竟缓缓往旁边移开,露出个半人高的暗门。

苏绾绾倒吸一口凉气。暗门里黑洞洞的,能闻见潮湿的土味,混着点霉味,像是许久没开过。萧承煜摸出火折子,噌地擦亮,火光照见门里的青石板地上摆着个红漆木匣,正是砚秋前儿抱的那只。

这是母妃留下的。萧承煜的声音低了些,她被幽禁前,让人把东西藏在这儿。本王搬来辰王府时,才发现这个密室。

苏绾绾凑过去看。木匣上雕着缠枝莲,锁孔里塞着块褪色的帕子——是萧承煜母妃遗书上说的棠花帕,帕角绣着朵残梅,和小意的帕子一模一样。

里头是什么?她伸手要摸,却被萧承煜握住手腕。

是帝王的罪证。萧承煜的声音冷了几分,母妃被幽禁,是因为她发现帝王私通北匈奴,拿镇北军的粮草换马匹。这些年本王收集的密信、账本,都在里头。

苏绾绾的手一抖。她想起父亲密信里说北疆粮草短缺,想起萧承煜在密道里指着地图说这些红圈都是被调走的粮草,原来根子在这儿!

所以陈世安要东厢的宝贝...她抬头看他,是想毁了这些罪证?

萧承煜点头:他前儿派小意来探,就是想知道密室的位置。他顿了顿,方才院外的暗卫,是陈世安的人。本王让砚秋引开了,可...怕是已经报信了。

苏绾绾心里一紧。她想起方才槐树上的动静,想起陈世安上次派血鹰卫刺杀萧承煜,后背又起了层冷汗。她攥紧萧承煜的手,指甲几乎要掐进他肉里:那...那我们怎么办?

不急。萧承煜把她的手放进自己掌心,本王早让人把罪证抄了副本,藏在将军府的地窖里。陈世安就是毁了东厢的,也拿我们没办法。

苏绾绾这才松了口气。她抬头看他,烛火映得他的侧脸柔和了些,不像白日里那么冷硬。她突然想起前儿在庭院里追猫,他举着她的荷包笑,想起在冰窖里他把她护在身后,想起在密道里他说本王的王妃,只有本王能欺负。

王爷...她轻声说,你从前在佛堂抄经,也抄这些打打杀杀的事儿?

萧承煜被她逗笑了,伸手揉了揉她发顶:从前抄的是《金刚经》,现在抄的是《苏绾绾夜探记》。

苏绾绾的脸腾地红了。她正要说话,就听见院外传来扑棱一声——像是鸟雀惊飞的动静。萧承煜的脸色骤变,拉着她就往密室里躲。

怎么了?苏绾绾被他拽得踉跄,是陈世安的人?

是暗卫。萧承煜关紧暗门,火折子的光映得他眉头紧皱,方才那声鸟叫,是他们的暗号。

密室里黑得伸手不见五指。苏绾绾能听见自己的心跳,扑通扑通撞着胸口,还有萧承煜的呼吸声,一下一下,喷在她耳边。她能感觉到他的手搭在她腰上,掌心的温度透过夜行衣渗进来,烫得她脖子都红了。

王爷...她轻声说,我害怕。

别怕。萧承煜的手紧了紧,本王在这儿。

苏绾绾突然踮起脚,在他唇上亲了一下。黑暗中,她能听见他倒抽冷气的声音,能感觉到他的喉结动了动,像前儿在庭院里,她亲他脸颊时那样。

这是...这是奖励。她的声音发颤,奖励王爷抄《苏绾绾夜探记》。

萧承煜没说话,只是低头吻住了她。他的吻带着点慌乱,像初次碰茶盏的生手,却又温柔得让人眼眶发酸。苏绾绾能闻见他身上的沉水香,混着密室里的土味,像极了安全感本身。

不知过了多久,院外传来砚秋的声音:王爷!陈世安的人被赶跑了!

萧承煜这才松开她。苏绾绾的嘴唇肿了些,发带也散了,墨发披在肩上,倒比穿凤冠霞帔时还好看。萧承煜伸手替她理了理头发,指尖碰到她发烫的耳垂,又像被烫着似的缩了回去。

出去吧。他说,声音哑得厉害。

苏绾绾嗯了一声,却没动。她摸出怀里的火折子,噌地擦亮,光照见密室的墙上刻着行小字——承煜与绾绾,岁岁长相守,字迹歪歪扭扭,像是用匕首刻的。

这是...她抬头看他。

萧承煜的耳尖红得要滴血:前儿你说要在同心居的墙上刻名字,本王...本王先练个手。

苏绾绾笑出了声。她踮脚在那行字旁边刻了个歪歪扭扭的苏字,匕首划在墙上,发出沙沙的响:这样才是岁岁长相守。

萧承煜低头看她,眼里的温柔几乎要溢出来。他伸手握住她的手,匕首尖在苏字旁边刻了朵梅花——是她绣在香囊上的那种,歪歪扭扭,却比任何绣工都精致。

院外的脚步声近了。萧承煜拉着她走出密室,砚秋正站在门口,手里提着剑,剑尖还滴着血:王爷,陈世安派了三个死士,都被属下解决了。

苏绾绾这才注意到,砚秋的衣袖破了道口子,露出里头的血痕。她赶紧摸出帕子要给他包扎,却被萧承煜拦住:让石榴去拿金创药。他转向砚秋,去查查暗卫的行踪,看他们往哪儿报信了。

砚秋应了声,转身走了。苏绾绾看着他的背影,突然想起前儿小意说砚秋是墨色组织的首领,想起萧承煜说墨色的人在保护我们,心里突然沉甸甸的——原来他们的每一步,都有这么多人在替他们挡刀。

绾绾。萧承煜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回房吧。

苏绾绾点头。她跟着他往外走,东厢的烛火在身后摇晃,把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月光还是那么亮,照见院角的丁香残瓣,照见青石板上的血渍,也照见萧承煜腰间挂着的歪老虎荷包——是她前儿让他收着的,此刻正随着他的脚步轻轻晃动。

王爷。她突然说,等陈世安的事儿了了,我们去同心居吧。

萧承煜回头看她,眼里有星光在闪:好。

要在墙上刻名字。她掰着手指头数,还要种并蒂莲,养小花猫,再...再刻朵歪梅花。

萧承煜笑了:都依你。

两人走到院门口,苏绾绾突然停住脚步。她回头看东厢的密室,月光下,那扇暗门已经合上,书架严丝合缝,像什么都没发生过。可她知道,里头藏着能扳倒帝王的罪证,藏着萧承煜母妃的遗愿,也藏着他们刻在墙上的岁岁长相守。

院外的槐树上,一片叶子轻轻晃动。树顶的暗卫缩了缩脖子,摸出怀里的鸽哨——那是陈世安的暗号。他吹了声短哨,远处传来鸽群扑棱翅膀的声音。暗卫看了眼东厢的窗户,又看了看苏绾绾和萧承煜的背影,嘴角勾起抹冷笑:王妃夜探东厢,与辰王对峙,密室已现。他压低声音,对着鸽腿上的竹筒说,速报大人。

月光依然如水,漫过青瓦,漫过院角的丁香,漫过东厢的密室。苏绾绾挽着萧承煜的胳膊往回走,银铃铛在她腰间叮铃作响,像在唱一支温柔的歌——关于爱情,关于守护,关于那些藏在黑暗里的,终将在阳光下绽放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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