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子时,临安太庙前的青石板被月光浸得发白。
秦飒仰头望着朱漆门楼上“太庙”二字,喉结动了动——那两个字在系统投影下泛着冷光,像两把悬着的剑。
他身后的空地早已被系统改造:十二台投影设备呈北斗状排布,每台镜头都对准太庙前的汉白玉祭坛。
祭坛中央立着黑檀木灵位,“宋少保武昌郡开国公岳鄂王飞之灵位”的金字在暗夜里灼目,旁边摆着岳夫人缝的平安符、岳云断成两截的铁枪,连枪杆上凝结的血痂都呈暗褐色,泛着腥气。
“叮——现代情绪值突破120万,虚拟祭坛加载完成。”系统提示音刚落,祭坛周围便腾起半透明的雾气,隐约能看见朱仙镇的旌旗在雾中翻卷,金戈撞击声若有若无。
秦飒摸了摸灵位边缘,触感冰冷,却比他怀里的《鄂王行实编年》暖些——那本书他翻了十七遍,每道折痕都浸着他的指温。
“来了。”杨俊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这位锦衣卫副指挥使今晚没穿飞鱼服,只着青布短打,腰间却别了两把淬毒的柳叶刀。
他盯着祭坛上的断枪,喉结滚动,“这枪杆上的缺口...和我在军器局见过的金军狼牙棒齿痕对得上。”
秦飒没回头,目光锁定太庙紧闭的大门。
门环上的铜锈被系统光束照得发亮,像块凝血。
他能听见自己的心跳,一下下撞着肋骨,撞得太阳穴发涨——三百年前岳飞被押往风波亭时,是不是也这样?
听见百姓的哭嚎,闻见刑场的血腥,却还在等一道迟到的昭雪?
“情绪值突破百万,裁定仪式启动。”
系统音未落,太庙大门“轰”地被撞开。
赵构踉跄着跌出来,龙袍下摆沾着香灰,冠冕歪在脑后。
他身后跟着秦桧,素白朝服前襟被扯得乱七八糟,腰间玉坠碎了半块,在地上滚出清脆的响。
两人刚跨出门槛,便被无形之力拽着膝盖往下压——青石板上的苔藓被压得汁液四溅,赵构额头重重磕在石面上,发出闷响。
“陛下!”
“相爷!”
跟在后面的文武百官惊呼着要上前,却被一道透明屏障拦住。
杨俊手按刀柄,看着那些人在屏障外抓挠的模样,嘴角扯出冷笑——他今日特意带了二十个校尉守在太庙外,此刻正用绣春刀抵住试图硬闯的御史脖子。
“朕...朕是九五之尊...”赵构跪在地上,脖颈青筋暴起,声音却发颤。
他抬头看向秦飒,瞳孔里映着祭坛上的断枪,突然想起二十年前那个雪夜——岳飞跪在他面前,铠甲上的冰碴子落了满地,说要“直捣黄龙,迎回二圣”。
那时他也是这样跪着,却在心里想:迎回二圣,朕的龙椅往哪放?
“说。”秦飒上前两步,指尖按在投影设备的启动键上。
他的影子罩住赵构,像片乌云,“说你错在哪里。”
赵构浑身剧震。
他能听见脑子里有个声音在炸响,比当年金军的火炮还响,炸得他太阳穴生疼。
他想起昨夜在偏殿做的梦:岳飞站在他床前,铠甲上的血还在往下滴,问他“十二道金牌,可曾是你亲笔?”他想否认,可梦里的自己却张了嘴,说“是”;他想起今日晨起时,案头多了本《建炎以来系年要录》,翻到某页,上面写着“桧阴结内侍及医师王继先,伺上动静”——原来这些年,他以为的“圣明”,不过是秦桧的提线木偶。
“朕...错矣。”赵构的声音像破风箱,带着哭腔。
他重重磕了个头,额头渗出血珠,“朕不该信谗言,不该发十二道金牌召岳少保回朝,不该...不该以‘莫须有’罪名下狱...”
“臣构陷忠良,罪该万死。”秦桧突然开口。
他跪得笔直,白发被夜风吹得乱飘,眼中竟有泪光,“臣惧岳少保功高震主,惧北定中原后失了圣心,故买通狱卒,伪造供状...岳少保临刑前写‘天日昭昭’,臣今日才知,天日...从未饶过臣。”
全场死寂。
站在屏障外的户部侍郎突然瘫坐在地——他想起当年审岳飞时,秦桧塞给他的那锭金子,此刻正烧得他大腿生疼;兵部尚书颤抖着摸出怀里的密信,那是他写给金使的“求和策”,墨迹未干时他还觉得自己聪明,此刻却恨不得将信纸吞进肚里。
秦飒按下投影键。
朱仙镇的战场在雾气中清晰起来:岳飞跨着黑鬃马,银枪挑落三员金将;十二道金牌从临安城飞出,像十二把淬毒的剑,扎进岳家军的战旗;风波亭里,岳飞咬破指尖,在墙上写“天日昭昭”,血字顺着砖缝往下淌,染红了他的皂靴。
“娘,你看!”现代直播间里,一个小女孩扒着书桌,指着屏幕喊,“那个大英雄在写字!”
弹幕疯狂刷屏:
“泪崩了,原来‘天日昭昭’是血写的!”
“赵构的膝盖终于跪对地方了!”
“秦桧的眼泪要是真的,我给岳爷爷磕三个响头!”
“秦老师牛!这才是顶流该干的事!”
秦飒的手机在兜里震动个不停。
他摸出来看,微信提示99 未读消息:导师发了三个感叹号,师母说煮了他爱吃的红烧肉;高中历史老师发来语音,带着哭腔:“小飒,你圆了我们历史老师的梦啊!”
系统面板在他眼前弹出:“岳飞案裁定完成,正义声望 500,当前等级:初级裁判人(进度67%)。”下一行字让他呼吸一滞:“下一目标:韩信,西汉开国功臣,冤死云梦泽。”
“韩...信。”秦飒默念这个名字,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祭坛上的断枪。
他想起《史记》里写韩信“连百万之军,战必胜,攻必取”,想起未央宫的血,想起吕后的刀——那个曾受胯下之辱的少年,最终竟死在女人的计谋里。
“秦大人。”杨俊的声音打断他的思绪。
这位锦衣卫副指挥使正盯着秦桧,眼中寒光闪烁,“需要末将把这老匹夫押进诏狱吗?系统的威压一撤,他怕是要反悔。”
秦飒摇头:“不用了。”他望着赵构还在颤抖的后背,突然笑了,“有些罪,压在心里比关在牢里难受。”
夜风卷起祭坛上的纸钱,打着旋儿往太庙外飘。
秦飒望着纸钱消失的方向,突然顿住——墙角的阴影里,有个穿玄色斗篷的身影闪了闪。
他眯起眼,只看见对方腰间挂着的玉佩,是明黄色的,刻着“亨”字。
“石亨。”他低声说。
杨俊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手立刻按在刀柄上:“末将这就去——”
“别打草惊蛇。”秦飒拉住他,“他既然来了,说明怕了。怕了,才会急着跳脚。”他转身收拾投影设备,月光照在他后颈的系统芯片上,泛着幽蓝的光,“明日...去见见范广吧。”
杨俊一怔:“范将军?他不是被石亨排挤出京了吗?”
秦飒没回答。
他望着祭坛上的灵位,突然伸手摸了摸,像在摸一个久未谋面的老友的脸。
远处,石亨的斗篷消失在巷口,只留下满地碎银——那是他刚才太急,从怀里掉出来的,每块银子上都铸着“秦府”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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