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抹烟花的亮色被夜空吞噬，人群渐渐四散开来。
仅仅两分钟而已，左澄湘静默着和江怀叙并立，抬头看完了剩下的整场烟火，谁也没有多说一句话，好像怕错过这天上的斑斓十色。
此刻，轰鸣声缓缓远去，淡淡的硝烟味弥漫在空气里，左澄湘缓缓转过身，打眼瞧她身后还插着外套兜站着的男生，藏在针织红白色围巾在的嘴角不可抑制地扬起一点。
江怀叙鼻尖在尚属于寒冬的冷气中擦出点酡红，黑色的毛呢大衣垂感很好，风有些大，衣角被吹出点弧度，内里是灰色圆领毛衣，做了拼接设计，配一条牛仔阔腿裤，一条黑色围巾有些散乱地围在脖子上。
他们有预兆地对视，左澄湘看到江怀叙笑了一下，但是没说话，似乎在等她开口。
左澄湘虽然感情上向来迟钝得很，但是在这一刻竟然也感受到气氛里的黏着感，不自在地撇开眼。
但那人还直勾勾看着她，不走，也不开口说话。
一秒，两秒。
左澄湘眼神闪了闪，心头奇异的感觉消散了，她看着江怀叙，眼神清明，声音清脆。
“新年快乐，江怀叙。”
江怀叙终于满意地听到他想听的，豁然笑了，水汽碰触到空气，凝固成白色的雾气，随着他低头靠近的动作化开在左澄湘眼前。
“新年快乐，左澄湘。”
他又说道，但这次唤了她名字，带着笑。
不止于此，江怀叙手从外套衣兜中抽出，攥了什么东西绕到左澄湘身后，接着左澄湘就感觉自己的头发被轻轻扯了扯，被戴上了什么东西。
她呆站着，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那只她还挺喜欢的手就从后面伸到了他眼前，手里是一张照片——她今天扎的两个低丸子头被装饰上了两个做工精美、仙气灵动的发夹，上面有白色的毛绒小球，跟她米白色调红色绣纹的汉元素裙子很相配。
“新年礼物，怎么样？”
左澄湘觉得心头那股异样的感觉又涌上来了，她如梦初醒般，作势要摘下来。
“这，这不好吧，你还是拿回去吧。”
“诶诶等等，我只是刚刚在摊位上看到觉得很好看就顺手买了，怎么说也是朋友，见到了怎么能不准备新年礼物呢，对吧？所以你就收下吧，好吗？”
江怀叙勾着唇笑得潋滟，按住她欲要动作的手，但也只是很有分寸地轻碰在她臂弯处而已。
“我留着，也没有用处啊。”
两步之遥看似在看别处，实则在暗中偷窥的万则听到江怀叙这番言论，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鄙视他这副不值钱的样子。
你见我怎么不打算给兄弟个新年礼物呢？
他掩在一个小摊后面，收回看向那两人的眼神，却意外发现旁边摊位上一个穿着跟江怀叙对面的女孩子款式相像的裙子的女生，只是主色调对换了一下。
她姿势别扭，可能是摊位上的桌台挡了一下，她只能歪着身子往外看，还边拿手机拍。
万则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发现她竟然也在看江怀叙那边，顿时咧嘴一笑，向那个女生走过去。
他向来性格外向，有这种行动其实不足为奇。
何未好不容易等到人群稀疏一些，这才找到左澄湘，正想走过去招呼她回家，要出声时定睛一看——
哇趣！俺家湘湘怎么跟个男的在一起！
她下意识躲到了旁边收摊的摊位后边，借着统一采用红色瓦檐和窗格样式的摊点遮挡向外看，偷感十足，尽管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躲起来，但直觉还是不要打扰他们这么快。
哪曾想旁边突然冒出一道男声——
“喂，那是你朋友吗？”
何未看的正认真，听到声音一哆嗦，忙回头看是谁，结果看到一张陌生的青年男生的脸，头发染成了棕色，还做了小卷。
黄毛！他不会是想对我图谋不轨吧......
想到这，何未神色一凛，一双凤眸里满是警惕地看着他，脚步轻挪，随时准备拔腿就跑。
万则看出她浑身的防备，也反应过来自己的举动的确很冒昧，他开口解释道，“那个，额，不好意思啊，我是那个男生的朋友，我看你跟我朋友旁边的女生穿的很像而且也在看他们，所以想问问你认不认识那个女生。”
何未听到这样的说辞，上下扫了他一眼，放下心来，紧绷的身体也放松了一点。
但她没有立刻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反问道，“你认识那个男生？”
万则从善如流，“对，我是他高中同学。”
“哦，那是我闺蜜。你朋友咋回事，跟我闺蜜很熟吗，我咋没见过？”
她不禁开始八卦起来，细长的眉轻挑。
但万则耸耸肩，手一摊，“我也不知道，今天也是活久见呢。”
他顿了顿，又瞥了眼江怀叙两人，补充道，“不过看起来，是还在追。”他又幸灾乐祸地笑起来。
“嗯.......你朋友外形条件到还能勉强配得上我家湘湘，嘶，感觉在哪里见过。”
万则看她思考的样子，扯唇笑了笑。
“他叫江怀叙，人品信得过，就是没谈过恋爱。”
关键时刻，万则还是想着为兄弟说句话。
不过何未并不听信他的一面之词，撇撇嘴，“我怎么知道你有没有包庇他，还得考察考察。”
“嘘，闭嘴，你害我都没看到他俩说啥了。”她又看向外面。
江怀叙执意要她收下这份“顺手”买下的新年礼物。
左澄湘看着江怀叙笑吟吟的脸，红晕从鼻尖爬到了双颊，半晌，垂下眼不看他直勾勾的眼神，却是轻轻点点头，声音闷闷的从围巾的丝线缝隙中传出。
“谢谢。但是我没有准备什么给你哦......”
江怀叙眉眼舒展，给这样的寒夜也染上点温热，他笑得温柔，嗓音清亮中带着磁性。
“你已经送到了，我很喜欢。”见到你已经是很好的新年礼物，如此遂我愿。
他没有说出口，只是看着眼前的女孩又懵懂地抬眼看他，心脏简直软成一滩水流。
但是他没有解释，仿佛只是随口一说，他抬手，想触碰左澄湘的发，最后只是理了理刚刚为她戴上的发饰上垂落的丝带，却理不清她凌乱的内心。
“晚安，下次见，和朋友回去要注意安全。”
说罢，江怀叙看了眼万则和何未的方向，那两人连忙若无其事看向别处。
他挥挥手告别，又示意万则跟上。
明明还是凛冬，少女的心跳为这冬日画上一抹春色。
何未终于找到机会拷问左澄湘，左澄湘只是解释是大学同学，略过和他的一些渊源，脸却还热着。
“你就装吧，迟早自己告诉我。”何未冷哼，没有过多逼问，她直觉这两人肯定不简单。
江怀叙......好耳熟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