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书阁 > 玄幻小说 > 乞判 > 第三十章 因果回溯,誓约残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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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信的背紧紧贴着土地公缺了半张脸的泥像,伤口处的血早已浸透缠在肩上的破布。

每一次呼吸都牵动着肌肉,火辣辣地刺痛从肩头蔓延到胸口。

他靠在冰冷的泥胎旁,指尖触碰到泥像斑驳的裂痕,仿佛连带着那泥土也一同渗入骨髓般寒意凛然。

庙外犬吠声忽远忽近,混着夜风穿过破损屋瓦的呜咽,却仿佛听不见似的,他只是颤抖着手指摸向怀中——那里还揣着柳三更塞给他的符纸,边角被血浸得发硬,歪歪扭扭的“救我娘”三个字像根针,扎得他眼眶发疼,鼻腔泛起酸涩。

“先止血。”他咬着牙扯下腰间最后一块干净的破布,动作却突然顿住。

月光透过破窗斜斜切进来,银白如刀,照在供桌上那座缺了口的陶香炉上。

炉身裂痕纵横,映着冷光宛如蛛网。

香炉里积着半寸厚的香灰,是附近百姓偶尔来求平安时留下的,隐隐还残留着淡淡的檀香,混杂着血腥味与潮湿气息扑面而来。

他盯着那香炉,喉结动了动,突然笑出声来,笑声干涩却带着几分狠戾:“正好,试试新解锁的因果回溯。”

指尖轻轻擦过香炉边缘的裂痕,他摸出怀里藏着的半盒火折子,火石一碰,火星溅起。

三柱香“噌”地窜起幽蓝火苗,青烟盘旋着往他眉心钻去,仿佛要将过往的记忆重新点燃。

面板提示音在脑海里炸响时,他已经闭上了眼——“因果回溯·高级激活,消耗香火值1000。”

黑暗中浮现出第一幅画面。

那是三年前的洛阳城。

阳光炽热却不刺眼,透过青瓦缝隙洒落在巷口,照得柳三更发顶翘起的呆毛泛着金光。

他蹲在路边,正用粗布短打撕成的布条为摔破膝盖的小乞儿包扎,嘴里念叨着:“别怕,我小时候摔得比这狠多了,慕遮哥教我用蒲公英敷伤口,可管用了……”话语温柔,如同阳光一样暖人心脾。

画面一转,暴雨倾盆的夜。

雷鸣轰隆,雨点砸在地上激起一片片水花,柳三更浑身湿透地撞开破庙门,怀里抱着个浑身是血的老妇人。

雨水顺着下巴往下淌,混着老妇人的血迹,在地上留下一道蜿蜒的痕迹。

“慕遮哥!她被马匪抢了!我追了二十里……”他声音发颤,“可还是晚了……”老妇人的手从他怀里垂落,瞳孔已经散了。

柳三更跪在泥水里,拳头砸在青石板上,指节渗出血来:“这世道!救了人又怎样?谁会记得?谁会……”他突然抓起酒坛猛灌,酒液顺着下巴流进破衣里,“好人?好人连口热饭都吃不上!”

红纱就是这时候飘进来的。

红娘子的身影像团血雾,在酒气里若隐若现:“小弟弟,想不想让世人都记得你?”她指尖的青铜铃轻晃,发出低沉的嗡鸣,“太尉府的高大人,最惜英雄了。”

柳三更醉眼朦胧地抬头,红纱下的脸在他视野里晃成一片:“我……我不要他们记得,我只要……”

“只要什么?”红娘子的手抚上他后颈,指尖冰凉,“你娘病在破屋里,连药钱都凑不齐;你救的小乞儿被冻死在桥洞下,连口薄棺都买不起——”她的声音像蛇信子般滑腻,“高大人能给你银子,给你权,给你让这世道低头的本事。”

柳三更突然攥住红娘子的手腕,指节发白:“我只要我娘活着。”

红娘子笑了,指尖的青铜铃碎成粉末,顺着柳三更的后颈渗进皮肤:“这是心蛊种,初期只会让你更精神。等你娘病好了……”她的指甲划过柳三更喉结,“若是敢反悔,这蛊就会啃你的魂。”

苏信的呼吸陡然急促。

他看见画面里的柳三更在药铺抓药时,后颈的红痕若隐若现;看见他第一次杀人时,刀抖得握不住,赵无忌的锁魂链缠上他的脖子:“高大人的命令,敢违逆?”;看见他跪在密室里,浑身是血地嘶吼:“放了我娘!我做什么都行!”;最后看见他站在太尉府的阴影里,眼底的红光越来越浓,而他娘被安置在雕梁画栋的偏院里,正对着丫鬟端来的燕窝粥发怔。

“不是背叛……”苏信睁开眼时,脸上全是泪,咸涩的液体滴落在香炉边沿的灰烬中,激起微不可察的涟漪,“是被迫的……”

香炉里的香已经燃到了底,火星噼啪爆开,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焦苦的味道。

面板提示音再次响起:“香火值 3000,因果回溯·高级熟练度提升至30%,解锁心蛊抗性 15%。”他抹了把脸,从怀里摸出张皱巴巴的纸——是之前偷来的太尉府地图,密室位置被他用炭笔圈了又圈。

“今夜就去。”他扯下衣襟包住伤口,将香炉小心塞进怀里,“红娘子要给柳三更喂的药,绝对不是补药。”

月过中天时,太尉府的围墙外多了道黑影。

苏信贴着墙根挪动,脚尖点地时像片飘着的叶子——线索追踪·进阶的能力让他能清晰看见守卫的巡逻路线,阴影里的脚步声、灯笼晃动的光影,在他眼里都成了流动的线。

“左三步,右两步,停。”他默念着,在两个守卫交错的瞬间闪进角门。

穿过抄手游廊,绕过假山,密室的青石门已经近在咫尺。

门内传来瓷器碰撞的脆响,他贴着门缝往里看——

红娘子正站在案前,手里捏着个青花瓷瓶,黑色药汁顺着瓶口往下淌,滴在柳三更紧攥的手背上。

柳三更闭着眼,额角全是冷汗,后颈的红痕已经蔓延到耳后,像条活过来的蛇。

“加深控制……”苏信的瞳孔缩成针尖。

他摸出怀里的香炉,香火值在面板上疯狂跳动。

下一刻,他如离弦之箭撞开木门,掌风裹挟着香火之力直取红娘子咽喉:“放开他!”

红娘子转身时,发间的青铜铃震得嗡嗡作响:“又是你这叫花子?”她甩袖,十几只墨绿毒蛊从袖中飞出,“心蛊是我养了十年的血种,你以为……”

话音未落,苏信的掌风已经将毒蛊尽数击碎。

他冲到柳三更身边,单手按在他后颈,另一只手掐诀引动香火:“给我破!”

香炉里的火焰突然暴涨三尺,橙红的光映得密室亮如白昼。

柳三更的身体剧烈颤抖,喉间发出野兽般的呜咽,后颈的红痕开始变淡。

红娘子的脸色终于变了,她扑过来要抓苏信手腕,却被他一脚踹开。

“再坚持会儿!”苏信咬着牙,香火值疯狂流逝,“我带你去看你娘……”

“砰!”

密室的门被撞得粉碎。

赵无忌手持锁魂链站在门口,月光从他背后照进来,将他的影子拉得老长。

他的目光扫过地上的红娘子,最后落在苏信按在柳三更后颈的手上,嘴角扯出抹冷笑:“好个多管闲事的乞丐。”

他抬起手,锁魂链在掌心盘成蛇形。

苏信的脊背瞬间绷紧——他能感觉到,赵无忌这一掌里蕴含的力道,足够将他整个人拍成肉泥。

“松手。”赵无忌的声音像冰锥,“否则,他和你一起死。”

柳三更的手指突然动了动,轻轻勾住苏信的衣角。

苏信低头看他,看见他睫毛剧烈颤动,眼底的红光正在消退,露出一丝清明。

门外传来更夫敲梆子的声音,三更天了。

苏信的手掌在柳三更后颈微微收紧。

他能感觉到,心蛊的最后一丝余毒正在被香火之力逼出,但赵无忌的掌风已经近在咫尺——

要么现在松手,保自己一命;要么继续施法,和柳三更一起被拍成肉酱。

他的瞳孔里映着柳三更眼角的泪,突然笑了。

“来啊。”他轻声说,“我苏信,从来没怕过。”

赵无忌的掌风裹着腥气劈来的刹那,苏信的手掌按得更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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